第五十六章 政治游戏(1 / 2)

皇明天子 吾谁与归 2553 字 7天前

当张维贤说完了自己家的犬子闯的祸之后,朱由检才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其实事情很简单,有人要构陷田尔耕,拉着张之极一起去,他去吃喝联袂,倒是什么都没干,确切的说是没钱去干。

任何的活动都需要金钱去支撑,哪怕是皇帝,练新军、建火炮局、西山陵寝、白浮泉堤坝、皮岛正军化,动一动都需要银子,而这一点上,张之极恰好没有,所以张之极仅仅属于知情不报的罪责。

这种罪责,平日里的田尔耕压根看都不会看一眼,甚至张维贤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无事发生。

但是在这个全城封锁搜捕的紧急时刻,任何一点小事,就会被无限放大。

朱由检看着张维贤一脸恼怒和满脸的歉意,从情谊出发,他得答应张维贤的请求,给锦衣卫送去一道旨意,把张之极担保下来。

但是从公权力出发,彻查户部十二官员被灭门的是朱由检,给田尔耕发怒大肆搜捕权力的是朱由检,需要维护皇威的是他朱由检,今天保下张之极,就等同于天子自食其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天子一言呢?

金口玉言。

“张国公,此事不是什么大事,国公应该到北镇抚司去,先和田尔耕说说此事,想来,田都督不会不卖张国公这个面子才对。”张嫣当然看出了少年天子为难的地方,她倒是把话茬接了过去。

张维贤摇了摇头,叹气的说道:“都是老臣教子无方,田都督以前是魏珰五虎,老臣和他并不是很对付,平日里也没去他的府上走动过,老臣在他那里,没什么面子可言,而且,眼下这个节骨眼,找他不见得管用。”

张嫣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张维贤的顾虑,魏珰活着的时候,张维贤和阉党就是政敌。

魏珰死了之后,张国公和田都督虽然有为了天子办事而缓和的趋势,但那仅仅是趋势,这都斗了半辈子了,他都六十多岁了,向田尔耕低头,他怎么能拉的下这个脸?

朱由检思考了良久,他的心境,如同最近工部送到乾清宫的那柄天平秤一样,左边是情谊,右边是皇威。而天平慢慢的倒向了皇威的那一侧。

皇帝都是孤家寡人,朱由检终于品出了三分味道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张嫣,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彻查户部十二官员被灭门是他的命令,半途而废的结果就是皇威不振,他朱由检付不起这个代价。

大明也承受不住这个代价。

倘若是皇帝自食其言,那群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明公们,怕是要把嘴巴笑咧到耳后去。

“这样吧,张国公,稍待片刻。”张嫣看朱由检要说话,赶忙说道:“我去去就来。”

张嫣走到了自己偏案处,似乎写了一封书信,放进了信封之内,用火漆封好,笑着说道:“张国公将这封书信交给田都督,田都督欠了我一份人情,看到书信,他自会放人。”

张维贤并不清楚田尔耕当初提着三颗脑袋进殿的内情,他接过了书信,疑惑的看着朱由检,眼神里有些征询。

朱由检点了点头,田尔耕终归是欠了懿安皇后一条命,若是没有当初乾清宫太监陈德润,在朱由检登基前夜,去田家游说,田尔耕现在是死是活,还得两说。

张维贤这才俯首说道:“多谢万岁,多谢懿安皇后。臣还有一事,犬子做事脑子不太灵光,焚香抚琴看看书,扯两句之乎者也还行,但是办起事来,实在是过分的蠢了些,老臣请旨这国公爵,若是老臣百年之后,就直接传给孙儿张世泽才好。”

国公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子,的确需要向宗人府报备,然后由皇帝朱批才作数,张之极就这样失去了他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地位,因为他实在是太蠢了。

张之极涉及到这种构陷田尔耕一事中,显而易见,就是做下这局的明公,给张之极下的一个明晃晃的套,张之极就这样傻乎乎的钻了进去,而且险些没把国公府一起搭进去。

不管是朱由检、张嫣还是张维贤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哪怕张之极没有自爆,紧接着会有很多的证据指向张之极。一如当初一大堆证据指向田尔耕那般。

“这样,明日里,写一封奏疏到宗人府,这事,朕允了。”朱由检点头,算是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张维贤叹气的说道:“老臣也是为他好,就他这个蠢样子,若是真的恩荫了国公爵,怕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朱由检扯着闲话,将张维贤送出了乾清宫。张嫣将王承恩叫到身边说道:“王伴伴,叮嘱乾清宫上下口风严一点,今日国公入宫就是找了懿安皇后,万岁身体不适,未曾召见,知道吗?”

“臣省的。”王承恩点头,既然懿安皇后将此事揽了下来,那万岁爷从这件事上摘干净,张之极被释放的事,就和万岁无关。

“就这样让田尔耕还了皇嫂的人情,皇嫂不可惜吗?”朱由检略微有些怅然的看着王承恩办事去的身影,面色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嫣往前站了一个身位,站在了朱由检的旁侧,侧着头笑着问道:“这不就是皇叔要的吗?故作姿态。”

朱由检同样侧过头看了一眼,张嫣的面色十分平静,他才大笑了两声。

任何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聪明人,他转身回了御案,似乎之前,乾清宫,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今天的事,他的确有些刻意,确切的说,朱由检今日面对张维贤的表现,相比较之前来说,可以用拉跨来形容,张嫣当然品出了几分味道,尤其是那个微不可查的摇头。

月牙弯弯,黑暗笼罩了京师,一整天锦衣卫的缇骑都跟疯狗一样,甚至连下水道了老鼠都遭了殃,被堵上了几个风道,从耗子洞里,被锦衣卫们熏了出来。

当然被烟熏,从老鼠洞里逃出来的,绝对不止是老鼠,还有躲在下水道里的一些鬼魅宵小,这些人被堵在进出口的锦衣卫抓了个正着,拉去了南镇抚司。

十二家灭门惨案,现场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迹,大街上四处都是锦衣卫的猎犬,狺狺狂吠的猎犬,总是能够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搜出形形色色的行踪诡异的人来。

当然,最头疼的是孙传庭,锦衣卫的全城搜捕,最忙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