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察?!”穆鸪麾下的骄兵悍将们无不变成了怒目睚眦,当场就想活撕生吞了这个州长史。这些该死的文官,胡兵当前不好好的抵御胡兵,却还来这边“找麻烦”
穆鸪镇住了手下的这些忠烈耿直的将军们,强忍着性子挤出笑脸,接待了者灵州长史。许正寛
穆鸪刚一听到他的名字,心里其实也有些来气-----虽然与他不怎么熟悉,但是这一个月来,在这州城内的诸多文官之中,他也就佩服铁缪一人!
加上这朝争还让文武官员们有了一层非常微妙的敌我关系——也就是说,由于全力的原因,文官和武官之间已经势同水火!
“不知长史大人,来此何干呢?”穆鸪表现得挺和气,问道。
许长史也是笑容可掬。
他习惯了这样的微笑,哪怕是刚刚杀了自己的顶头上官的时候,脸上也是这种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微笑。
“本官前来,一是奉了刺史大人之命,前来视察军务。”话锋一转,却有说道。
“穆将军作战英勇、力拒强敌于国门之外,等胡兵退去、本官号集诸位同僚,为穆将军请功的。”许正宽笑眯眯的说道。
听他这样不阴不阳的耍着官腔,只字不提“视察军务”的具体事情,心中已是大为光火,忍着性子,问道:“我想问长史来此视察什么军务?西胡大举进犯,兵马不下十万之众。防守相当吃紧!军务繁多,长史不会是来找某开玩笑的吧。”
“穆将军千万不要误会,长史从来没说不发兵。”许正宽面带微笑,仿佛“苦口婆心”的说道,“穆将军在前方守城,外有城墙御敌,内有青壮助阵。西胡人一向不擅长强硬攻城,他们肯定是打不下定远的。”
“-------”穆鸪无语,心里一股怒火强烈的忍着,几乎就要将他的眼睛都烧红了。
许正宽斜瞟了穆鸪一眼,笑眯眯的道:“穆将军不要急躁,这胡军按照如此程度攻城!你也知道,如今上城守卫的军卒,九成以上是新募的青壮,仓促之间如何上阵搏杀?再者,城中余粮即将耗尽,刺史大人甚至下令,夺取百姓的粮食。州司衙门几乎是日夜忙碌,但是还是有些凑不出守城的将士所需的粮草!民夫的征调上也需要缓一缓!但本官认为,穆将军还能再守住城关一月不失,待到后方大来援。这,就是程将军的大功啊!”
一旁的一位将领再也忍不住了,当场暴跳如雷拍案而起,“一个月?你让我顶着西胡大军的猛攻,撑一个月?!”
“后方那么多兵马,怎么还不见大军来援,他们麾下有的是精锐正规军!”还有的将领抱怨着援兵不至!
“民夫征调不全、粮草凑不齐,这都是什么狗屁借口!”
“定远没了,丢脑袋的也是你们这些文官在前!!”
“将军。原来这贼人是要陷我边军于死地!要害死我这一万多兄弟!”
“许正宽,你个没人性的老贼、混帐老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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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将领一番破口大骂,再无半分收敛与客气。这眼看着都要被这些文官往死里整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许正宽任凭这些人叫骂,脸上仍是那种不阴不阳的微笑,根本无动于衷。
等这些将领骂完了,许正宽方才阴森森的道:“穆将军,我敬你盖世虎将、一生忠烈,方才那些将军激愤之言,我就当没听到了。”
许长史的这种态度,越发让耿直火烈的穆鸪受不了。哪怕是他拍着桌子和自己对骂一场,那都痛快一些。像这样不阴不阳不死不活的冷嘲热讽,穆鸪的火气更大了!
“许正宽,别在老子面前摆这种臭姿态!”穆鸪也大发雷霆,拍案大怒道,“我老程拼着这性命不要了,也不受你这种小人的要挟和讥讽!”
“穆将军,何必这样急躁呢?我的话都还说没完呢!”许长史仍是不急不忙,笑眯眯的道,“西胡人兴兵来犯我灵州,城防吃紧,我等同僚是知道的。但越是危难时刻,就越能彰显穆将军的忠勇能干嘛!——不过,既然穆将军有困难,我这个州长史也会如实的回报刺史大人,请求刺史大人尽早拨来一批粮草补给,并且尽快增派民夫上城。”
“哼!------”穆鸪极是不屑的闷哼了一声,你小子会那么好心?你们这些心脏的文官,每一个好货!
许长史仍是不阴不阳的笑着,小声道:“本官前来,还有另一项重要军务。穆将军若是能帮我把这件军务办好了,我愿把脖子架在程将军的刀头之下,以身家性命担保——一天之内,将军所需的粮草和青壮定会一应俱全,来向将军报道!”
穆将军心头猛然一怔,浓眉紧皱,极是警惕的问道:“什么军务?”
许长史笑眯眯的说道:“此前灵州麾下各县城陷落之时,各县卫军的麾下出现了很多的逃兵。他们非但不守城池、不抗敌军,相反的还自苦堕落沦为兵匪,四处劫掠村庄、为祸大夏百姓。本官身为州长史专司负责调查这些事情。”
穆鸪一时把不准他的脉,小心的问道:“本将麾下,绝无一个逃兵!”
“这我当然知道了。穆将军麾下全是神勇刚烈的忠义之士,将军的勇猛,众人皆知!”许长史笑眯眯的说道,“穆将军,不妨耐心一点听本使把话说完?”
“你说!”
“好。”许长史仍是不急不忙比较温吞的样子,说道,“本长史奉命,专司调查逃兵和匪兵这些事情,前前后后零零碎碎的在城中抓了不少害群之马。正是这些杂碎,坏了我大夏军卒的名声,在百姓当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穆鸪按捺着性子听着,心里直骂这小子官腔屁话真多!
“如果只是一些零星的逃兵犯事,本长史也就犯不着小题大作了。可是前不久,我查到了一件大案!”许长史突然话锋一转,音量也提高了,大声道:“有一位逃进城中营校尉,纵容包庇数百逃兵!他非但隐瞒了这些人当逃兵、害百姓的劣迹,居然还敢为这些逃兵请要军功!”
穆鸪脸色微变,由于不明实情因此未敢插言,只在心里嘀咕:怎么可能有人会干出这种事情?
“我知道穆将军心里在怀疑。但是,此案证据确凿。”许长史说道:“这营校尉好歹也是六品武官,如果不是铁案,本长史岂敢冤枉他,岂敢轻易拘拿于他?”
穆鸪一惊,“你拘押了这校尉?!”
“当然。”许长史一副“惊讶”的表情,“按大夏军律,逃兵是大罪、兵匪害民是死罪!如若有人收容与包庇这样的人,坐与同罪!——这校尉一口气纵容包庇了几百个这个兵匪,本长史不将他收押问审,岂不是对律法军令的亵渎?”
“你!-----”程务挺真是气极了,“两军对敌临战之时,你拘押武官、自毁根墙!许长史,你这与勾结胡人又有何异?!”
“本官身为夏人,大夏的国即是我们的家,我怎么可能勾结外敌为祸自家?”许长史“呵呵”的笑了几声,眼神突然变得很冷,“穆将军,你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分寸为好。纵然本官胸怀宽广不予计较你的许多过激言辞,但是方才这种话,实在太过诛心。我若真要借题发挥,可以直接把你告到御史台!”
“------”穆鸪闷咽了一口怨气,这就是这些文官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只能抱拳一拜,“方才是我失言了,长史勿怪!”
“无妨、无妨!”许长史貌似非常大度的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校尉被拘,确实是铁案。他拿自己军队里的旧军服,给那些自己抛弃了军服的逃兵换上,借以来掩饰他们逃兵的身份——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长史稍稍一查,真相便暴露了。”
穆将军有些不耐烦了,“那又关我什么事情?你跑到我朔州来办什么军务?直说!”
“不关穆将军事。但是,事关整个守军的事情。”许长史双眼一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审问那些逃兵,有人招认说,是一位姓王的将军的亲兵指使他们和这校尉串通好了,一起来洗刷罪名、骗取军功!”
“什么?!”穆将军赫然瞪大了眼睛,果然是把矛头对准了他!
“看来穆将军和这位王将军,很熟?”许长史笑眯眯的道,“这将军滥用职权,提拔这校尉。三个月前这校尉调到这州城,来到了穆将军镇守的定远。我怀疑他有可能叛国投敌。因此我才悄悄的跑来找穆将军帮忙,最好是能不动声色的将此人交给我带回审问。我怀疑他于西胡存在勾结,身负绝密使命!”
“胡说!”穆鸪大喝一声,“王将军忠勇非常,这时候还在城上巡视城防!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夏勇士!”
“是不是,一查便知。”许长史笑眯眯的道,“细作的事情姑且不论,纵容与包庇逃兵,绝对是板上钉钉的铁案。此人居于幕后指使这校尉行事,乃是罪魁祸首。穆将军若能将此人帮我擒下带回,便是大功一件。待到这西胡退去之后,一定会让诸位同僚,联名上书为将军请功!”
“-----”程务挺牙齿咬是骨骨响,他这下完全听懂许正宽的意思了。
许正宽,这是用“粮草和青壮”来当作条件,要挟他穆鸪一起下手——治死这王将军!这等祸乱军心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做的出来!
“许正宽!!”穆鸪暴喝一声,“你这是栽赃嫁祸,公报私仇!!”
“这话从何说起?”许正宽做‘惊愕’状,“一则证据确凿,许某还敢冤枉了数百人、甚至冤枉王将军这样的大将吗?他可是大帅非常器重的心腹啊,不久大帅亲自到了,我若没有铁证,将要如何交待?——再者公报私仇更是无从说起。我报负谁了?”
“少装!”穆鸪非常恼火的道,“早就听闻你跟王将军有过节,就想趁此机会了断他的性命!”
“哈哈!”许长史大笑,笑得好不得意,“看来,穆将军是真的误会我了!”
程务挺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与王将军并无私仇,但穆将军,此人罪大恶极心怀叵测,他在定远绝对是个巨大的隐患!”许长史说道,“你赶快把他交给我,让我带走吧!”
程务挺呵呵的笑,“我倒是想交。”
李仙童一愣,“穆将军言下何意?”
穆鸪便将这王将军正带兵在城上巡视的事情,告诉了许正宽。
许正宽先是不信,随即吃惊,然后就笑了。
“那么,如果他回来了,请穆将军务必将其拿下,交给本长史。千万不要再包庇于他,与他同罪啊!”许正宽笑眯眯的说完,起身就要走,“本长史告辞了!”“且慢!”穆鸪伸手一拦,“援军和粮草,如何说法?”
许长史笑了一笑,“我回了州司衙门,会尽量帮助穆将军,争取一下。”
“争取?”穆将军闷哼一声,“谁他娘的不知道你是灵州长史,你争取个屁,分明就是敷衍我!”
穆鸪身边的将军们心里早就忍了无数的怒火,这时再也按捺不住了。愤怒的发出一阵怒吼,冲上前来就要剁了许正宽!
“来,动手!”许正宽不急不忙,指着自己的脖子,“我是刺史大人派来巡查军务,纠正军容的,代表的是大夏的军法。你们如果敢动我一根毫毛,那就是聚众哗变、罪同谋反!——动手,赶紧动手!让我用脖子来试一试,名扬天下的穆将军,在砍杀自己人的时候,刀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