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下午还得去接受议会的质询,我先得把手头的材料整理整理,不能让那群家伙把我问住!”聊完了正事儿,洪涛立刻下了逐客令。时间已近中午,如果文南再不走,他就得管饭了。现在皇帝吃饭也得花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陛下……我听说议会的人对陛下此次大胜回朝颇有微词,还像审讯犯人一样责难陛下,这是不是有点过了?观历朝历代,能像陛下一样以少敌多最终还获得大胜的君王能有几个?哪儿有打仗不死人的?难道说就因为打仗死了人,就可以抹杀陛下的功绩吗?陛下仁慈,不愿意专权,可是也不能矫枉过正啊!如此下去,将来谁还愿意为国而战?难道说岳相公的悲剧还将在帝国重演!”文南本来已经起身告辞了,但是刚走了一步就又回过头站住,顺着洪涛的话茬说起了议会,越说还越激动,最后把一顶老大的帽子扣在了议会头上。
对于文南的指责,洪涛都快习以为常了,自打他带着半残的舰队回到金河城,就开始手把手的教授议会该如何履行他们的问责权。然后就有各式各样的人对议会的表现提出了质疑,尤其是跟着洪涛一起出征的海军将领。在他们看来,这场海战洪涛指挥得没任何问题,最终结果也达到了最高预期,凭什么议会还要对舰队司令指手画脚、挑三拣四的?
每一个提出这种问题的人,洪涛都会不厌其烦的去开导一番。不管对方接受不接受,都要和他们说清楚,这不是议会在故意迫害自己,而是自己要求议会这样做的,按照帝国法律规定,议会也有这个权利,凭什么不能去行使呢?授权就是为了使用,不用放着难道就为了好听?
“哎……过了过了,没你说得这么严重。我们边走边说。”文南长期驻外,他当然不知道洪涛已经成了金河城里最大的碎嘴子,现在洪涛还得再和他说一遍同样的话,但是想在洪涛家蹭饭是不可能的。
“议会的问责程序是合法的。也是我要求他们这样做的。不光是对我,以后任何人做类似的事情,只要关系到国家利益,议会就必须在行使完审批权之后再行使问责权。不能说一件事干完了就算完了,成功了大家呵呵一笑、失败了大家默不作声。或者推出一个倒霉蛋来当替罪羊,那样的话金河帝国与大宋、蒙古何异?每件事都要有人来承担责任,弄清楚事情的细节和经过,就是议会的责任。他们并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而是在帮国家把关。”洪涛先从法律上给文南讲解了一下议会的权利。
“可这样做不会伤了为国之人的心吗?”文南担忧的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好的出发点不见得能获得好的结果,历来如此。大宋朝廷里那些人也并不都是怀着祸国殃民的初衷去做事儿的,但最终结果确实是祸国殃民了。为啥?因为他们不用负责,如果事先告诉他们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话,我估计就可以避免绝大多数这种眼高手低、想而然之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在做任何一个决定之前,都会玩了命的去考证事情的可行性。”
对于这个问题。洪涛非常痛恨,啥叫出发点是好的?这个出发点如何量化、如何判断?你说你是好心办了坏事,问题是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好心呢?总不能老拿一句摸着石头过河、交学费之类的话忽悠人吧?
“如此繁复的过程,会不会造成惰政?干事情越多越麻烦,啥都不干反倒轻松许多,长此以往,谁还乐意去干实事?”说起政务,文南一点不比洪涛弱,这才是他的专业。
“如果放在别的国家,确实有这个问题。但在金河帝国,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或者说影响不大。知道为什么这样说吗?我一猜你就会说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原因很简单。政府官员得向总理负责、总理要向议会负责、议会要向国民负责。”
“谁都不是傻子,一个月两个月看不出来,一年两年还看不出来?政府到底做了什么工作,国民心里很清楚。四年一次的选举就是做这个用的,谁也别想啥也不干混吃等死,你嫌累、嫌麻烦可以。就别站着茅坑不拉屎了,有的是人不嫌累、不嫌麻烦,有的是人想为国家出力、想实现自己的抱负。”
“所以说吧,费了半天力气选上来了,就为了混吃等死四年,还没有高工资,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文南每提一个问题,洪涛都有一大堆话在等着。这可不是他脑子反应快,而是说的次数太多了,早就熟记心中。比起文南来,政府里那些受过新式教育的官员们提出的问题更尖锐,但没一个能把洪涛问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