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高兄,难怪高兄不知道,他们原本是一群小商户,去年跟着这个海峡公司据说是去了一趟大食国,回来就个个都暴富了起来,这不今年又要去了。”这位被称作吴兄的海商就是广州本地一家最大的海商行会、入云作的作头,也就是行会会长。
他几天前就听到风声了,说是今天要在码头这里卖新船,本来也想过来看看,如果船只质量不错,掏钱买过来正好用上。可惜来了之后才知道,人家卖船还要先入会。其实就算不要求入会他也不会买,倒不是这两艘船不入他的法眼,而是他手下的船工们都玩不转这种船,光是看着三根桅杆上那些蜘蛛网似的索具,就已经晕了。
海峡公司的事情他也早就知道了,都在一个城市里混,谁家发了财、谁家倒了霉想不清楚都难。虽然不是一个行会的人,但平时去酒楼、茶楼里喝酒、喝茶的时候碰面也会聊一聊买卖经。这个公司是个啥玩意他至今也没搞明白,反正就知道是和行会差不多的这么一个组织。公司的作头是谁,他也没听说过。洪涛?是谁啊?不过他对海峡公司能够远赴大食国的事情是非常感兴趣。谁不知道跑得越远获利越大的道理啊,可惜的是远航太危险了,就算找到熟知那边航线的船工,没有搏命的本事,一般也没人敢去。野人族、食人番和大风暴不是闹着玩的,每个海商心里都有一本帐,哪种风险自己有本钱冒、哪种风险自己没本事冒。
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海峡公司居然就安安稳稳的跑回来了。还带着一群原本都排不上号的小海商着着实实的赚了一笔。可真是一笔不小的利润啊。那些货物的数量和品种放在他这个身家百万贯的大海商头子眼里。也馋得直吸溜口水。可他又放不下身段去和那些小海商一样巴结海峡公司的作头,问题是想巴结都找不到正主儿,那个洪涛洪作主据说不是大宋人,平时也不在广州,有什么事情都要去找琼州罗家的庶子罗有德商量,甚至连罗有德你都见不到,常在广州城里出现的只有他的管家罗大财。
罗家是个外来户,原本在广州就不受待见。只是由于他家也是官宦出身,这才没太被排挤,老老实实的经营一些竞争不太激烈、利润不太丰厚的海货买卖。罗家商会在广州年头也不少了,也算是个小有名号的商会吧,手下聚集着那么几个同样来自琼州的小商户,自己玩自己的,挺踏实。不过在吴作头眼里,他们根本就没资格和自己谈论买卖,现在让自己低三下四的去上门请教,那是肯定不成的。
“吴兄。我可不是不知道这个海峡公司,泉州城里不少蒲家人都和他们有仇。据说这位作头是吃海上饭的。下手还非常狠毒,前年一下子就把蒲家整支船队给灭了。那些蒲家人不用我说,吴兄也知道他们的底细吧,哪个是好相与的?可这个事情就怪了,蒲家人只折腾了不到半年,自打今年夏天开始,就很少见到他们的海船来泉州。小弟我是专门做珠宝生意的,他们不来,这个宝石来路就断了一大半。这不我听说广州有人手里有不少存货,就想过来看看行情,没想到还真遇上这个海峡公司了,吴兄知道我进港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吗?”姓高的这位合算不是广州本地的海商,或者说他根本不是海商,而是海商的下家儿。但他对海峡公司知道的比这位吴作头还清楚,而消息来源正是泉州的蒲家人,也就是那些阿拉伯商人。
“嘶……蒲家!我想起来了!让高兄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今年夏天广州这边蒲家人的船只也明显少了许多。我还以为他们留恋此地繁华,不想回家继续贩货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如此说来,这个海峡公司难道把去大食的航线给……高兄可是看到了海峡公司的护航船队?”吴作头是个老海商了,只听了只言片语,就大概判断出来一个概况,然后直吸凉气。因为他清楚,独霸一条航线是个什么样的利润,大得算不过来啊!同时他也更清楚,独霸一条航线需要什么样的能力,就算蒲家最鼎盛的时候,也不敢说独霸这个词儿,但是现在这个海峡公司居然就这么干出来了。
“然也!他们就停在珠江口外,一共五艘!”那位来自泉州的珠宝商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性格,一句话他偏不说完,非得留着个扣子等着别人来解。其实他的心情没有吴作头这么焦虑,他不用下海,只要有商人能把宝石贩回来,他才不管对方姓什么呢。换个供货商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儿,说不定品质和价格上还有便宜可占。
“只有五艘……算上这两艘也只有七艘船,并不多啊?”吴作头倒不是没见过金河湾的船只,它们也不是第一次来珠江口了,只是之前并没太重视。据他的记忆,那些船个头一般般,除了帆多一些之外,并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吴兄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小弟正好有车船在此,不如一同前往?”高老板还不打算解开这个扣,非要给吴作头一个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