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符打了个哈欠,摆手将几个侍女斥退,待到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才呵斥道:“你是不是脑子里长满了肉,脑筋都不会转了?这种事是能当着外人说的?”
李道立尴尬道:“是侄子关心则乱了,只不过是想着既然能够在王叔身旁服侍,自然都是王叔的贴心人。”
“哼,再是贴心,也要当心事机不密则害己身的道理。”
李神符哼了一声,很是不悦。
“是是是,王叔教训得是,以往注意。”
李道立虽然只比李神符小了十岁,但差了一辈,为人又多谄媚少强势,自是不敢多说,只得认错,心头却不以为然。
李神符这才说道:“你有什么关心则乱的?事情虽然由你那孙儿负责,但出手的都是死士,无论能否得手都绝不会有所牵扯,刘仁愿魄力不足,绝对不敢狠下杀手,这件事万无一失。”
“可那刘仁愿毕竟是房俊一手简拔而起,对房俊忠心耿耿,房遗直遇刺他岂敢置身事外?毕竟整个倭国都在水师控制之下,万一刘仁愿发了疯必要缉拿凶手,也难保不会出现万一。”
自己虽然生了几个儿子,孙子也不少,但唯独这个长子嫡孙最受自己喜爱,认为能够成大器,所以着重培养,否则也不会听从李神符之吩咐将孙子派去倭国主持此事作为历练。
这两天李道立寝食难安,唯恐那边出现差池,万一刘仁愿发了疯要给房俊一个交待,而自家孙子又顽抗不从,一不小心害了性命可如何是好?
虽然此次行事之目的是为了激怒房俊,进而催动局势之发展,却绝不可搭上自家孙子之性命……
李神符耷拉着的眼皮微微阖上,哼了一声:“我亦不过是被推出来的靶子而已,我能保你什么?我连自己都保不了。”
王德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最近有御医屡屡前往淑景殿,奴婢以为是长乐殿下病了,心中担忧,故而翻阅了太医署的初诊记录,却发现并无去往淑景殿为长乐殿下问诊之记录,觉察有些不妥,遂严厉审问,才知……才知长乐殿下已然有孕。奴婢不敢隐瞒,赶紧来向陛下禀报。”
这种事,成则龙游九天、败则万劫不复,其间之转折肯定是险之又险,未必每一个发起者都能走到最后,有些人甚至会倒在自己人的刀下。
思来想去,这件事也只能憋在心里,忍着怒气道:“对太医署下令,此事不准传出一字片语,否则太医署上下严惩不贷!另外,通知皇后,让皇后去长乐那边劝劝,最好是能够将胎儿打掉,而且告知长乐,朕定有补偿。”
到底是年岁大了,又与侍女玩闹了好一会儿,李神符精力不济,耷拉着眼皮恹恹道:“行了行了,本王给你担保此事万无一失,你那孙子若是出事,我拿一个孙子赔给你便是!”
严惩长乐公主?
王德战战兢兢,卑躬屈漆立于一侧,一声不敢吭。
是等着李承乾坐稳江山腾出手来在宗室之内杀得人头滚滚,还是集结起来先下手为强?
这个问题无需考虑,莫说是威望不足的李承乾,就算是雄才伟略、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活着的时候,宗室之内的叛乱也不止一回,譬如当年的李元婴、侯君集叛乱,当真只是他们两个?
只不过大多数最终都被镇压下去,未曾向外传播而已。
现在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且效果甚好。
李神符很是不满,气得咳嗽几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种事只要参与进去,就是一条不归路,要么成就大业功盖社稷,要么身死魂肖满门抄斩,如若败了,你那孙子又岂能活命?”
可令他郁闷憋屈的却是就算他再是不满、再是愤怒,又能怎么办呢?
直至此刻,房俊依旧是他皇位之下最为坚固的基石,自然不能自掘根基。
长乐公主不过花信之年,受了房俊甜言蜜语哄骗也好,喜欢房俊文武双全盖世英雄也罢,双方是绝对不可能成亲的,待到过上几年激情冷去,自然会寻一个好人家嫁了。
李道立忙赔笑道:“王叔这话从何说起?侄子也只是关心而已,王叔勿恼。”
李承乾怒不可遏,愤然骂道:“娘咧!他房二将皇家当成什么?居然敢与公主私通,简直无法无天!”
李道立脸色难看,道理他也懂,可问题在于若是到了最后万劫不复之时,自己也好孙子也罢自然全无活命之道理,但现在才刚刚开始,凭什么搭上我孙子的命?
李神符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以为我愿意参合这种事?当年李二上位,将咱们这些宗室子弟防得好似猛兽一般,圈在笼子里养起来,半点不自在。那倒也就罢了,历朝历代对于宗室之防范只有更严、没有最严,谁叫咱们是整个天下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呢?”
他也不愿意参合这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