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刑部大牢的房俊尚且不知,“三司推事”尚未开始,他的结局便已然被各方势力所注定。
关陇集团自然是要全力将他扳倒,以此来取得与皇权斗争当中的先机,向天下所有的门阀士族传递一个信号——这还是那个门阀士族把持的国度!
江南士族与房俊素有旧怨,华亭镇市舶司现在每日出入境的商品不计其数,这一笔笔一桩桩的交易都要在江南士族的身上狠狠的截留下一笔商税,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江南士族如同身上被剜了肉一般痛彻心脾!现在得到扳倒房俊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去落井下石?或许房俊倒台,这个他一手缔造的市舶司便会撤销也说不定。即便不撤销,所谓人走政息,也大有可能取消掉这个该死的商税……
其余的世家门阀则在一边观望。
这些事不关己的世家门阀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坐山观虎斗,谁胜谁负都跟他们没关系;另一部分则忧心于長安渐渐紧张的局势,希望此案早有定论,以安各方人心,保持朝局稳定。既然大家都希望房俊定罪,那么就定罪好了……
而在这种几乎“人人喊打”的形势之下,房玄龄依旧安稳如山一言不发便令人不得不感到惊讶了……
那好歹是你儿子啊,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诚然,就算房俊被定罪也不可能被判一个斩立决,但是丢官罢爵背负罪名那也是前程尽毁了。
你怎么可能就不担心?
就算你不担心,你家里那位母老虎难道就不会揍你么……
“爱卿家中最近可还平静?”
李二陛下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团龙袍,悠闲的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手里婆娑着茶杯,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房玄龄。
房玄龄闻言顿时脸色一苦,抱怨道:“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呵呵呵……”李二陛下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房玄龄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他家中那位母老虎会是何等的怒气冲天、气急败坏……而一向畏妻如虎的房玄龄必然饱受折磨,惨遭煎熬……
房玄龄面色凄苦:“陛下何以不准老臣将您的打算跟家中老妻说明?也免得这一日胜过一日的冷脸谩骂。陛下你是不晓得,老臣现在可是度日如年、水深火热啊!”
李二陛下放下茶杯,展颜笑道:“某就是要叫那悍妇好生着急上火一番!想当初某好心好意的将几个如花似玉的宫女赐给你,那悍妇居然以死相拒,搞得某灰头土脸,堂堂帝王之尊严何存?哼哼,如今既然有机会报复回来,怎么可能轻易错过!”
房玄龄无语。
您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好吧?
就算记仇是每一个人的天性,可也不必要跟一介妇人置气啊!
再者说,您就算跟妇人置气,也不能这般将咱夹在中间饱受煎熬……忒不地道!
笑了一阵,李二陛下忽而一叹:“这朝局波诡云谲,各方势力参杂其中,俱都为了各自的利益明争暗斗,非是大唐之福啊。那些寒门官员尚且好说,毕竟底蕴浅薄翻不起太大的浪花,可是世家门阀……当真是帝国之隐患。这帮钟鸣鼎食尸位素餐的家伙眼中只有家族的好处,何曾有过帝国之利益?只要能够绵延其家族的财富权势,才不管你是李家当政,还是杨氏复辟!统统该死!”
李二陛下亦是世家门阀出身,当初得了这天下亦是世家门阀鼎力扶持的结果。但是正因如此,他才深谙世家门阀的处世之道,“家国利益”,家族永远排在帝国的前头!
世家门阀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推翻大隋,亦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扶持他李二干掉李建成,那么明天就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另立新帝,将他李二一脚踢开……
什么国家大义、什么社稷安危、什么百姓黎庶,在世家门阀眼中统统不堪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