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一看就没有休息好。</p>
“导演。”周云神清气爽地走到薛琴的面前，跟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薛琴端详了她两眼，叹了口气，说：“怎么你长了点肉，反而像个好吃懒做的小姐，没一点生活的疲惫感呢？”</p>
周云：“……”</p>
“最近吃得好，睡得好，气色好。”周云说，“你要疲惫感，我回头熬几个夜，再上点妆，那状态就出来了。”</p>
薛琴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p>
“行吧，让你这个大忙人等了一天，等急了吧？”</p>
“不急，慢工出细活，剧组这边怎么拍，什么时候拍，听你的。”周云说，“你是不是昨天没怎么睡啊？看着眼睛都没有魂。”</p>
薛琴点头，“就睡了俩小时，破事一大堆，各种要解决的麻烦。”</p>
周云问：“那你先休息会儿？”</p>
“休息个屁，晚上还要跟罗琦姐一起看备选演员的资料，孟凡彦那个角色还没定人呢。”薛琴打了个哈欠，“不说这个了，你跟张墨坐吧，聊一下明天的戏，还有你们对人物的理解。”</p>
周云点头，入座。</p>
她和张墨两个人先各抒己见，说了自己的理解。</p>
薛琴点点头，“是这个意思，反正你们俩演戏我都看过，都是很能演的，明天别掉链子啊，这两天我熬夜熬得神经衰弱。”</p>
薛琴说话还是这么直白，让周云忍不住想笑。</p>
薛琴匆匆忙忙要去开另一个会。</p>
周云和张墨两人留在会议室里。</p>
“导演好忙啊。”张墨感叹。</p>
周云点头，深以为然，问：“要不我们自己再聊会儿？”</p>
张墨点头，说行啊。</p>
“你觉得钟秋来和温多言两个人是相爱的吗？”周云问。</p>
张墨没有多犹豫就直接点头，“肯定是相爱的。”</p>
“嗯？”周云一愣，“这么坚定吗？”</p>
张墨说：“如果两个人不相爱，应该谈不了这么久的恋爱吧。”</p>
“我读剧本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两个人相爱的话，为什么会在相爱的情况下，钟秋来不陪温多言回去呢？”</p>
张墨一愣。</p>
“因为工作啊。”他理所当然地说，“都是成年人了，哪有说陪人回国就陪人回国的，他们在美国这边打拼了这么久，钟秋来也没有想到温多言回国以后就动了要留在国内的念头吧，在钟秋来看来，温多言只是回国探亲而已，很快就回来了。”</p>
“可是当温多言表露出她想要留在国内定居的念头时，钟秋来从始至终都只是打电话、视频，一直到最后两个人都要分手了，他都没有想过要飞过来挽留温多言一下，不是吗？”周云说出自己的疑虑，“当然，也有可能是我钻牛角尖了，我就是在代入我自己的时候，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就是，我跟你吵架都吵得要分手了，我们两个是相爱的情侣，这种时候，你都不肯飞过来，跟我当面谈一谈吗？说实话，如果真是我爱的那个人这么做了，我最后肯定也不会那么坚定地不回美国了。”</p>
张墨惊讶地看了周云一眼，说：“我和你之间的看法完全不一样。”</p>
“啊？”周云一愣。</p>
“你知道，我在读这个剧本的时候，虽然我知道钟秋来不算一个很完美的男朋友，但是我真的非常能理解钟秋来的做法。”张墨坦然地说，“你看啊，钟秋来和温多言两个人在美国其实不算过得很好对吧，尽管剧本里并没有写钟秋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想两个人其实都不是那种精英份子，要不然也不会一起租在一个这么小的公寓里，这种情况下，一张飞回国内的机票是很昂贵的，对他们来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负担的。”</p>
周云懵了一下。</p>
因为她之前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p>
“如果钟秋来不喜欢温多言的话，怎么会每天都给她打一个电话，询问进展，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呢？”张墨说，“坦白来说，我身边没几个男人能够坚持每天都给女朋友打电话嘘寒问暖。”</p>
周云又懵了一下。</p>
“所以我读剧本的时候，全程其实都觉得钟秋来很无力，他想要让温多言重新回到他身边，但是每一次电话都事与愿违，这让他意识到，他和温多言之间产生了很多以前不存在的问题。”张墨继续从他的视角去分析，“尤其很重要的一点，你看钟秋来询问了温多言很多次，她到底是为什么想要留在国内，不想回去了，温多言都一直没有说出一个准确的原因来，当然，站在上帝视角，我们看到温多言经历过的那些事，我们能明白温多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但是钟秋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他只能够感受到一点，温多言在支支吾吾，不肯跟他说实话，那换位思考一下，钟秋来会怎么想？他会脑补，温多言是不是对跟他在美国的生活不太满意，说白了，他们在美国过得是不好，所以钟秋来也没有这么自信。”</p>
周云恍然明白了张墨的意思。</p>
“我懂了。”</p>
张墨有些苦涩地一笑，“我只是私下跟你说，这个剧本一看就带上了很多导演自己的经历和影子，讲的是温多言的心境变化和故事，视角不同，导致我们看钟秋来这个人物，会带上一些负面的印象，因为剧本只展现了钟秋来跟温多言一次次的发火，好像钟秋来特别不理解温多言，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剧本本身就不能像给温多言那么大的空间一样，去讲清楚钟秋来的丰富性，导致他有些扁平，标签化。”</p>
“这就是学院派吗？”周云由衷地钦佩张墨，“厉害。”</p>
张墨哈哈笑了两声，说：“别损我了啊，在影后面前班门弄斧了，别嫌我话多。”</p>
“哪有，演对手戏，就是要这样子交流嘛。”周云眼睛发亮，说：“你不从钟秋来的视角去讲刚才那些，我根本不会想到，我会把钟秋来当成一个脾气特别不好的人，甚至我都会质疑钟秋来是不是爱我的，那我的反应完全不一样。”</p>
“得到影后的夸奖，我不甚荣幸。”张墨做作地鞠了一躬，“期待对手戏。”</p>
周云连忙摇手，说：“你可别对我有太高的期待啊，我丑话说在前头，所有人都说我演戏有天赋，那是他们夸我的，我就一新人演员，也不像你们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很多时候凭直觉演戏，有不准确的地方，所有很多时候一场戏我可能要拍个三四遍才能找到对的路子，别嫌我麻烦。”</p>
张墨惊讶地看着周云。</p>
“你可真是一点影后的架子都没有啊。”</p>
“因为你终于认识到了镜头外面的另一个我。”周云笑着说。</p>
两个人说说笑笑。</p>
晚上回到酒店，周云收到郑晓雯发来的消息：小云，咱们那部剧的剧本初稿出来了！</p>
周云有些惊讶。</p>
几个月的时间，郑晓雯真的捣腾出来了？</p>
周云发过去一个鼓掌的表情包，然后说：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p>
郑晓雯说：我已经让人带着一份剧本坐飞机去你那了，明天早上就可以交给你。</p>
在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剧本却还是以这种传统的方式递送，主要就是为了保密，不泄密。</p>
周云说：好的，那我就等剧本啦。</p>
郑晓雯：我今天去见了于支阳一面，这小伙子比以前更加沉默了。</p>
周云：是吗？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说起来，我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呢。</p>
郑晓雯：人确实是帅，但看着好阴沉，他来跟我见面，都有两个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他。</p>
周云犹豫了一下，心想，那两个保镖可未必是保护他的，他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又是个男人，哪里需要这么保护，估计是胥桂英安排来盯着他的吧。</p>
周云：他现在有在拍别的戏吗？</p>
郑晓雯：我问了，说是没有。</p>
估计还是胥桂英不乐意？</p>
不至于吧，既然胥桂英都答应了让他来拍这部戏，为什么又阻止他去拍别的戏？</p>
周云想不明白。</p>
……</p>
第二天，浪费了一天时间，《落叶之语》终于开拍了。</p>
周云和张墨坐在片场。</p>
薛琴给他们俩讲等下要拍的戏。</p>
周云发现薛琴的黑眼圈更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