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愉悦的笑容，沉羿又看向清萦和律宗二人，甚至还有接连的其他人。</p>
“道长还不走？难道是相处了两日，舍不得本座了？”他向着清萦调侃道。</p>
女冠闻言，身上气机起伏不定，雷霆隐现，显然是动了真怒。</p>
舍不得？她是恨不得让沉羿去死啊。</p>
可偏偏她奈何不了沉羿。</p>
有不死蝉在，就算清萦恢复了全盛实力，都不一定能留下他，更何况是现在。可脑海中不断起伏的呢喃和低语，又让清萦不愿就此离去，她想杀了沉羿。</p>
“贫道一定会杀了你。”</p>
最终，清萦也只能留下这种败犬般的威胁，化作一道清光离去。</p>
‘想杀我，那可要赶紧了······’沉羿微微眯眼，似笑非笑，‘留给你，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p>
一旦天溟海被污染，那九州山河乃至关外的水源都会被逐渐渗透，届时沉羿完全可以攫取山河大地之气，以成自身玄君之功。</p>
留给世人的时间，不多了。</p>
···························</p>
且不说沉羿如何，另一边，清萦以清光飞遁，不多时就追上了先一步离开的萧抱月。</p>
这一位看起来盛怒离开，但并未走的多远，而是在附近的一处山坡上停留，手中握着刍狗道人遗留下来的罗盘，看着下方空旷的野地和远处的河流，怔怔出神。</p>
刍狗道人战死，尸骨无存，这位真武掌教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p>
清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是想知道萧抱月在看什么，只是当视线触及河流之时，那种玄暗的色彩再度浮现。原本在阳光下反射着粼粼之光的河流逐渐变暗，似是九幽之下的冥河般，浮现出一种令人战栗的气息。</p>
空气中也似有古怪的幻象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让人直感一阵晕眩。</p>
‘明明已经和那魔孽断开联系了······’</p>
清萦心下一沉。</p>
解开禁制的第一时间，清萦就强行破了二人的视觉关联，现在她的感官无疑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的。可看到的诡异情景，却是告诉了清萦一残酷现实，她虽然脱困，但她正在变得不正常。</p>
‘道，所谓的大道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如此诡异······’</p>
一时间，清萦连想要安慰萧抱月的话语都无心去说，反倒是萧抱月先一步开口。</p>
“道友无需安慰贫道。”</p>
萧抱月澹澹开口，语气既悲哀，又似带着一种漠然，“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刍狗师叔既然选择了牺牲，那贫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选择，然后继续前进。”</p>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衣物在摩擦，但若仔细分辨，就能发现这声音来自于萧抱月的手掌。</p>
细碎的光尘从他右掌指缝中滑出，随风飘散，清萦见之，不由开口道：“这是刍狗道友的山河经纬盘······”</p>
话未说完，残破的山河经纬罗盘便碎成齑粉，如沙子般从萧抱月手掌飞散。</p>
萧抱月捏碎了刍狗道人的遗物······</p>
“师叔，希望你我都不后悔今日。”</p>
萧抱月看着那光尘在山野间飞舞，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说与某人听。</p>
说完这一言后，萧抱月脸上的悲哀和其余感情尽皆散去，再度恢复成平日的温润从容。他转过身来，问道：“道友对数百年前的人妖两族的终战可有了解？”</p>
这突然的转折令清萦都不由一愣，然后她连忙收摄心神，不让自己被那感知所影响，也不让萧抱月发现自己的异常。</p>
眼下发生的诸般异常，已是证明清萦堕入了外道，这让尊崇真武之道的女冠心中惊恐，既有为自己的遭遇担忧，又为可能泄露情况，被斥为外道而忧心。</p>
在这种情况下，女冠选择隐瞒了自身的异常。</p>
只是她这隐瞒，当真是出自本心吗？</p>
须知沉羿虽然还无法走进女冠的心，但在某些地方做些手脚还是能做到的，比如悄悄放大某种情绪。</p>
清萦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此刻的她只想着稳定心神，隐藏异常。</p>
以大宗师的心境，这诸般负面情绪很快就被压下，恢复清冷的女冠回道：“道友说的是真武荡妖？这自是有所了解的，毕竟此乃真武道君亲自主持的。”</p>
“据典籍记载，此战一开始由真武道领头，道门呼应，宣战妖族，到后来佛门、儒家乃至所有的修行者都参与进去。荡妖令下，见妖皆杀，尤其是当时的不死······”</p>
清萦突然一顿，脑中电光一闪，“道友是想说不死蝉？”</p>
“是啊，不死蝉，”萧抱月轻声念着这三字，然后看向空中落下的身影，“二位大师，灵龙铁刹亦是传承千年，对这一族应当不陌生吧？”</p>
“阿弥陀佛。”</p>
佛号响起，灵门方丈和律宗飘然而至，落足此处山坡。</p>
“老衲已经请陈施主去安抚其余施主，今日我等之谈话不会有其他人知晓。”</p>
老僧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双手合十，说道：“有关不死蝉，老衲通过苦天祖师所留下的典籍中有所了解。在真武荡妖之前，不死蝉利用了一些人企图长生的心思，大肆渗透人族，利用庐舍们的权力和地位，推广《妖经》，不知多少人因此而堕入妖道。正是因为该族的举动，才会有真武荡妖一役。”</p>
“而说起此役，就离不开一个关键的人物······”</p>
灵门方丈语意未尽，在在场之人谁都知道那个关键人物是谁。</p>
——妖道人。</p>
武道开道者之一，《妖经》的开创者，同时也是真武荡妖一役的起因。</p>
“昔年天山论道之时，尊者初见妖道人，就感觉其有异，不过那时候因为有魔君在场，尊者倒也没有对此有多大关注，直到真武荡妖之时，尊者才知晓当时的异常感觉为何而起。”灵门方丈徐徐说道。</p>
佛门之法最重心意，作为此道之大成者，苦天尊者灵觉之敏锐，可谓是千古少有，以致于其初见妖道人就感觉到不对劲。</p>
只是当时有魔君这位大魔在，论不对劲，魔君只会更强，不会更弱。苦天尊者连魔君都能坐而论道，更别说没魔君不对劲的妖道人了。</p>
所以当时的发现并未被放在心上。</p>
直到后来。</p>
“直到真武荡妖一役，尊者才发现当初不对劲的源头，”灵门方丈的语气变得沉重，“道人非人，乃是妖，妖道人实际上乃是不死蝉夺舍人身所化。他就是掀开大战的罪魁祸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