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四面城门皆是大开,来自大玄九州的刺史和军主从各方进入。</p>
皇城城墙上下皆白,招摇的幡旗在风中烈烈作响。从城门处到紫微殿的一路,一个个禁军士卒臂缠白布,手持白幡,身上却是带着肃杀的气息,另一只手亦是按着腰间佩刀,目光如虎,盯视着来往之人。</p>
石傲大摇大摆地走上金砖铺就的行道上,脚下的战靴踏在地面上,发出金石相击般的声响,浑身散发着无形的杀伐之气,令得两边禁军神经紧绷。</p>
“啧啧,看看这场面,再想想当年我们幽州的葬礼,这皇帝老儿就是金贵啊。”</p>
石傲大大咧咧地道:“当初幽州大难,我们连发丧时的纸钱都要节俭,幽州遍地皆尸骸,却不是遍地皆纸钱。反倒是这老儿,死一个就要九州都给戴孝,给他烧的纸钱够我们幽州所有死难之人在地下用上百年都不止了。”</p>
丝毫不加掩饰的声音让方圆百丈都是一静,所有人皆是下意识地拉开距离,哪怕是已经决定做乱臣贼子的曲无涯,也是有点想要走远点。</p>
“小点声行不?”曲无涯咬牙道。</p>
“小不了,这两天没日没夜地听钟响,不大声点不习惯。”石傲大声道。</p>
按照规定,皇帝死后服丧期间,各地寺庙道观必须鸣钟三万次,而在京城一地,就有大大小小百余座寺庙道观,其中尤以唯识宗旧祖庭大觉寺为最。</p>
大觉寺的钟声能够响遍半个京师,每日早晨的钟声,能够唤醒以十万计的京城百姓。</p>
但要是这钟声没日没夜地响,那就不需要唤醒了。</p>
因为根本睡不着!</p>
“行吧,师弟,我们走远点。”</p>
曲无涯招呼着身后的一个中年文士,道:“免得这莽夫待会儿和人动起手来,溅我们一身血。”</p>
他带着文士,快步走了一段距离,却未当真走远,而是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若有异变,便随时可以汇合。</p>
而在这条道上,保持着这种恰当距离的人还有很多。</p>
蜀州刺史诸葛无忌此时就和天罡门掌门诸葛半夏后方不远处,还有云州刺史方明镜,也和诸葛无忌二人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p>
再远点,则是留着三缕长须,风度翩翩的青州刺史云九重。</p>
石傲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一直在以神念和几位刺史互相关注,一旦动手,便是众人共起。</p>
感应到前后各方互相照应,石傲心中暗暗点头,神念进一步扩张,然后······</p>
他就“看”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哪怕身穿官服,也掩盖不了那凶邪的气质,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同样是和其他官员格格不入,如鹤立鸡群。</p>
“早。”</p>
似是察觉到了石傲的关注,那人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身上的官服。</p>
那是京兆府尹的官服。</p>
我,沉羿,刚上任的京兆府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