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整个身体里，似乎只有心脏和嗓子眼儿还冒着热气，其他部位冻得失去了知觉。</p>
就在她几近绝望，开始向上帝祈祷救赎自己的灵魂之时，突然感到胸口一轻，压在她身上的姐妹消失了，有雪沫落在她的嘴里，她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光明。</p>
然后她才知道，江禅机找到了她们。</p>
她无法跟江禅机说得这么详细，舌头像是冻僵一样不听使唤，但只要说出几个关键词，江禅机基本能猜到个大概。</p>
他停下脚步，半转身体，向阿拉贝拉示意的侧峰望过去，只见那边确实出现了个雪坑，厚厚的积雪甚至被炸得露出了泥土，这样的威力很显然是炮弹、导弹、榴弹造成的。</p>
现代榴弹炮的威力很强，一炮轰出一二十公里没问题，如果调整仰角的话，打到几公里的山上也不意外，这也可以解释阿拉贝拉先听到呼啸声再听到闷响，榴弹打出这么远已经是强弩之末，处于亚音速状态。</p>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一炮到底是真的打偏了，还是……敲山震虎？</p>
他暂时没时间思考这些，加快脚步，背着阿拉贝拉来到熔岩隧道的入口，凯瑟琳送完一位遇险者之后，已经等在这里接应了。</p>
“你去哪？还有人被埋在雪里？”凯瑟琳从他手里接过妹妹，正要抱着妹妹进入隧道，却发现他没有跟过来的意思，以为他还要回去救人。</p>
“我去那边看看。”他指着山体另一侧，“阿拉贝拉说，是一枚榴弹引起的雪崩，我过去查看一下，看看到底是打偏了还是怎么回事，也好早做防范。”</p>
“榴弹？”凯瑟琳皱眉，“这理应是我们的事，不如你带着阿拉贝拉进去……”</p>
“不，用蕾拉的话说，咱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可以说是荣辱与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们，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了，而且说不定由我去还更好一些，毕竟我算是中立第三方的身份。”他没再多说，“你快带阿拉贝拉回去吧，我尽快赶回来。”</p>
说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道上。</p>
凯瑟琳没办法，总不能抱着妹妹去追，只得先返回山腹，向院牧长回报。</p>
江禅机有些遗憾，如果带着弗丽嘉一起来就好了，直接飞上山和飞下山，现在只能像是一头山羊似的，在峭壁与岩石之间折返跳跃，不过速度也不慢，只是要小心别扭了脚。</p>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飞马能不能在禁飞区里飞行？会不会被导弹打下来？</p>
每往下跳跃一段距离，他就停下来观察接下来的地形，以及眺望山体另一侧的战况，一开始他看不清楚，随着高度的下降，他发现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隐约能看到一些穿着军装的人在打扫战场。</p>
他并不关心交战双方谁是正义的一方，反正是谁打赢了谁有理，在国家和国家之间，只有拳头才是公理，打输的一方就算有理也没理，赢家通吃，吃进去的领土也不用指望人家吐出来，除非有更强的大国横插一脚，但归根结底不也是比谁的拳头大吗？</p>
快到山脚的时候，他注意到获胜一方的坦克和战车又开始移动了，像是要绕过阿勒山向另一侧继续推进。</p>
战端一旦开启，就不会轻易结束，直到己方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足以在谈判桌上取得硕果，才会停下来。</p>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一副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令人不敢相信的画面。</p>
交战双方穿的军服颜色和样式完全不同，离远了通过颜色可以区分。</p>
他看到有十几个人举着双手抱着脑后，屈辱地跪在战场上，显然是战败方的军人投降了，其中有些人还受了伤。</p>
战胜方的士兵挥舞着枪支，把这些俘虏集中起来，就在江禅机以为他们要把俘虏押上车带走的时候，战胜方的士兵却突然从冲着这些俘虏开枪了。</p>
大部分俘虏一声不吭的肝脑涂地，有的俘虏反应快，跳起来试图逃跑，但怎么可能跑得掉，被从背后射杀。</p>
江禅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所知的那个现代文明世界吗？还是穿越到了上个世纪？</p>
战胜方竟然残忍地屠杀已经投降的战俘，这就超越战争的红线了啊！</p>
被杀的这些战俘有什么罪呢？他们自己可能也不想打仗，但作为军人只能执行上级的命令，选择投降在战后可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但现在他们连上法庭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他们提前知道对方会杀害俘虏，肯定不会投降，而是死战到底。</p>
战胜方的士兵杀死战俘之后，一点儿内心有愧的样子都没有，谈笑着把死去的战俘抬起来扔进壕沟里，和战死沙场的敌方士兵一起埋起来，在埋起来之前还搜刮了死者的衣兜，不放过任何一点儿值钱的东西。</p>
他还看到有士兵从死者兜里搜出手机，然后拿死者的手指解锁手机，肆意查看手机里的内容，甚至用死者的手机不知道给哪里打电话。</p>
也许交战另一方在这场战斗中获胜的话，表现也好不到哪去，但这方的表现已经刷新了他的三观。</p>
也许这些杀战俘的士兵在平时是好军人、好儿子、好丈夫、好邻居，古道热肠、乐于助人、与人为善，是人人称道的模范公民，但正如路易莎所言，战争会把好端端的人变成魔鬼。</p>
然后，他看到一支由士兵组成的小队正在登山，全副武装，由一位军官带队，队伍里还包括两三个刚刚参与杀害战俘的士兵。</p>
这些人登山恐怕不是为了朝拜诺亚方舟的遗迹，否则应该不会带着枪。</p>
那么是和罗恩以及其他登山者一样，去山上寻访天使吗？但他不认为天使和魔鬼有什么共同语言。</p>
他不往下走了，以逸待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顺便等待这支登山小队，但是他对即将到来的会面不太乐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