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介可知,若本镇欲以北伐,需领兵多少?”
“军门,在下不通兵事……”
郑侠如的回答让朱明忠微微一笑,他指着窗外的兵卒说道。
“忠义军兵卒,每月军饷二两五钱,伤残阵亡皆有抚恤,阵亡者家属可得0年之兵饷……”
一一道出忠义军兵卒相对优厚的待遇,朱明忠的话峰一转,看着郑侠如说道。
“每月20万两,不过仅够练兵数万之用,以士介看来,区区数万之兵,又岂够朱某北伐之用?”
对于忠义军的军饷,郑侠如并不觉得的好奇,毕竟,那绿营兵的军饷虽然没有这么多,可是毕竟他们还有劫掠所得,即便是守城的民壮,一个月的饷钱也有一两五钱。而真正让他感觉有些不安的是军门的这句话。
“军门,这、这……”
郑侠如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安。
“这扬州一地虽说富庶,但,但军门练兵又岂限扬州一地?”
朱明忠当然没想过只靠扬州一个地方的税赋养兵,扬州的盐税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个相对的稳定的收益,有了这笔收益之后,才可以做其它的事情。
可这世间又有谁会觉得银子扎手?自然不会有人这么觉得。对于银子的态度,大家从来都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确实,朱某北伐自不可能专限扬州一地!”
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朱明忠神情严肃的说道。
“可扬州于朱某而言,是想取便取之地,又何需如此?士介你等盐商以二十万之高价,从高朝令手中买以扬州,所为者又岂仅是扬州,利欲薰心之下,朱某又岂能信你……”
突然的训斥让郑侠如浑身猛颤,他急忙为自己辩解道。
“军门,在下完全是为扬州十万百姓,不忍其再遭兵火之苦,还请军门明鉴!”
郑侠如这会只差没跪在地上了,可尽管如此,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惧色,而是继续说道。
“再者,在下亦是为了军门,目前把持扬州盐务者,皆是陕晋盐商,他们家业大都于陕晋两省,若军门委以他人操办盐务,他们必为自身家业计,阳奉阴违,若非了解盐务之人,极有可能为其所蒙骗……”
注意观察着朱明忠的神情变化,郑侠如小心的抛出了一个筹码,与此同时,他的心底又反复思索着是不是应该抛出另一个筹码,现在这筹码已经抛出了两个,这第三个,现在是否应该抛出?
在郑侠如又丢来一个诱饵的时候,朱明忠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与其说像是商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个中年书生的家伙,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这么和自己“谈生意”。
这个人……有点意思!不过,他显然不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拿来谈生意的!
“士介,朱某想问你,你是想要一时之富贵,还是想要世代富贵?”
说出这句话后,朱明忠随意的端起茶,慢慢的品着茶,这茶香袭人,真不愧是今年的上品新茶啊!
品着茶的他,根本就不管这看似随口一问,在郑侠如的心底掀起了一阵什么样的风浪。
一时富贵!
世代富贵!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听在郑侠如的耳中,在他的心底掀起了一阵狂潮,他的眉头紧锁着,试图想要把其一些东西甩出脑海,但是,他的心底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一时富贵!
世代富贵!
其间的区别是什么?
“在下愚钝,请军门明示!”
郑侠如似乎仍然不愿意面对现实,可是他的脸色变化却早就落朱明忠的眼中。
“这盐运使衙门,既然朱某此次北伐能行以全权,便未尝不能许你,这每月240万两银子,未偿不能收下来,士介,你只以为朱某看重这240万两税金,南京也必为之看重,他日南京收以盐运使衙门权责之时,你只需示好于南京,即可稳做钓鱼台?”
手端着茶杯,朱明忠三言两语便戳破了郑侠如的想法,他的想法很简单,无非就是诱之以利,对自己如此,对南京如此,可他却偏偏忘记一点,这是官场!官场从来都不是生意场。
“可士介既然曾入仕为官,未尝不知,他日南京收以盐权之时,又岂会与尔商量,一纸书文,便可将你罢官入狱,到那时,所有富贵不过只是过眼云烟!”
瞬间,郑侠如的脸色就是一变,他立即意识到在什么地方犯了错,他只想到示好南京,结交南京重臣引以为援,自可保住盐运使的位置,可却忽视了一点——到时候把持江北的是眼前这位军门,南京若欲取扬州盐税,就必须得寻个理由,或许南京不敢对朱军门怎么样,但他这个小小的盐运使,南京的那些重臣又岂会看在眼里?
这,这富贵可不就是一时富贵吗?
见郑侠如已经想通了其中的环节,朱明忠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说道。
“是一时富贵亦或是世代富贵,就看士介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