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身为锦衣卫掌印都督,手握大权,东厂的番役其实也是有不少受他指挥,不过锦衣卫和东厂早就完了,根本没有人认真听记和打事件,这几天他把几百号人放出去,连个屁也没有查到。
不过从朝官的私下议论和探讨中田尔耕也是有所心得,当下很笃定的对魏忠贤道:“回厂公,应该是刘国缙在背后捣的鬼。”
“哦,果然是他。”魏忠贤道:“我明白他们的用意了,辽西的人喜欢孙大胡子,不想他离任,刘国缙和辽西的关系极深,想必是有人拜托到他身上,所以来这一套给我捣鬼。”
田尔耕私下里和刘国缙关系也很好,这个时候人脉的作用就很要紧了,他笑着道:“不过李蕃这厮平时太张狂,也得罪了太多人……”
“那是,不然别人怎么也找不着机会的。”魏忠贤冷冷的道:“你别打岔,我不会拿刘老匹夫怎样,这厮是拿钱做事,不是东林那帮子死咬着人不放的书呆子,你私下去见他,叫他赶紧辞官走人,不要在京城里碍眼了。”
田尔耕赶紧答是,心知刘国缙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了……
“宋祯汉和宋师襄几个挑头的,不识大体,黜落到地方上去吧。”
“厂公容禀。”田尔耕硬着头皮道:“这几人已经知错,都在府外求见呢。”
“不见。”魏忠贤烦燥道:“他们坏我大事,还敢来见我!”
“厂公,”田尔耕低声道:“下一步要对付崔景荣那老匹夫,天官重臣并不是好相与的,就算是皇上也会犹豫,毕竟一两年内连换两个天官,太轻佻了些。如果没有人挑头群起而攻,未必能把那老匹夫拿下去。”
魏忠贤稍觉犹豫,他手头夹袋里人多的是,但确实如田尔耕所说,宋师襄几个咬人是把好手,胆子也大,当言官的就是要有这样才当得大用,总不能事事都是李蕃徐大化挑头,党派痕迹也太明显了。
天启五年的时候魏忠贤独揽大权不过年余,党羽还在抢位子和坐稳屁股,并没有到大权独揽一言可决朝官进退的地步,犹豫片刻后魏忠贤就道:“将那几个混帐带进来。”
田尔耕会意道:“下官省得,先给他们一些教训。”
宋师襄和方有度宋祯汉等人被传见时都是大喜,这一次他们当然知道犯了大忌讳,不过又能打的李蕃灰头土脸,还能每人落袋好几千两银子,这买卖十分做的过,现在就是要上门请罪,争取能被宽大处理。
被接见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各人欢天喜地的进来,当然脸上还是要做出惶恐害怕等各种表情,岂料跪下行礼之后,久久无声,宋祯汉是大胆的,仰脸一看,大厅正中的椅中空无一人,各人是对着空椅子行礼。
宋祯汉向各人示意,方有度小声道:“这是厂公给咱们的下马威,忍着吧。”
众人会意,知道此时不能起身,一起之下,要么是下锦衣卫北所,生死莫测,要么最好的结果也是免官或是贬斥远荒。
宋师襄安慰众人,也是安慰自己道:“为此官者,不免要行此礼,我等稍安勿燥。”
话虽如此,众人跪了一刻钟之后,膝盖已经胀痛难忍……
再过一刻钟,腰酸腿疼,实在难当。
跪了半个时辰后,几乎没有人能保持良好的跪姿了,多半人都几乎是盘腿坐着,但还是没有人敢起身。
惩罚的时间越长,说明厂公的怒火越盛,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起身去顶雷。
直到各人几乎经受不住要趴在地上时,远处才传来靴子踩在金砖地面上的声响……魏府这建筑是十王府一带最大的一幢,十分广阔轩敞,这个地方可谓是寸土寸金,但魏府占地甚广,总有四五十进,十几个套院加上后花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公侯府邸也不过如此,而且铺设房间地面的地砖是和宫中一样用苏造的上好金砖,除了魏忠贤,旁人也不敢这么逾越……
各人知道必是厂公来了,当下俯身更低。
果然过一阵时,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各人偷眼看时见是蟒服的服色,朝靴经过时就把脸往地面更低一些,大气也不敢喘。
“抬头!”魏忠贤坐下之后,就是暴喝了一声。
所有人都赶紧抬头,七零八落的向魏忠贤请安问好。
虽然隔着花梨木的桌子,魏忠贤的身形还是极显高大健壮,这个人年轻时就倚仗着身高块头当喇虎,后来走投无路之下以成年之身自阉自宫……这在大明很常见,能入宫的还算是幸运,很多自阉的丢了性命不说,就算活下来也不一定能进宫,宫里宦官人数早就超标了,多次有严旨禁民间自阉,阉了也不要,很多人只能进王府或是在寺庙里苟延残喘,活的十分凄惨。魏忠贤不仅进了宫,还能很快认了干爹出头,为人口蜜腹剑是一条,在外头混久了,社会经验比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强也是一条,另外就是胆大心黑,抓到机会就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