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光升轻咳一声,先是给予张守直一直安抚的目光,旋即板起脸并沉声地质问道:“严世蕃,你可知罪?”
虽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刑部尚书,对方是一个嫌疑谋反的逃犯,只是想着这些日子陆续出现的董份、朱衡和吴山,再念及那位远在江西的老首辅,却是并不打算逼迫对方下跪。
“何罪?”严世蕃昂首挺胸地站在堂中,故意装糊涂地反问道。
黄光升跟张永明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是直接说道:“据南京御史林润所奏,你勾结江盗洗劫民财,且聚众四千人意图谋反,可有此事?”
听到这个问话,张永明和张守直显是紧张地望向严世蕃。
“林若雨说我勾结江盗,可有人证?至于聚众四千人,说的是他修宅子招募的上千名工匠吧?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在老家修的宅子,莫非都是自己亲自搬砖不成?”严世蕃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显得早有说法地回应道。
黄光升等三人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色,发现这个案子确实比他们想象中的棘手,严世蕃当场伏首认罪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黄光升等三人自然不可能全然没有准备,便是拿起林润弹劾严世蕃的奏疏道:“这里有林润的奏疏抄本,他在巡江之时,知悉你跟江盗暗自勾结往来,很多江盗都是逃入你家中!”
“他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我袁州府内并没大江,他说江盗千里迢迢逃到我严宅,为何不令官府拿人,来个人赃并获呢?”严世蕃显得不屑地反问道。
黄光升听着严世蕃如此理直气壮地反驳,亦是一阵暗自头疼。
虽然林润在奏疏中是言之凿凿,但他们手里不仅没有人证,甚至连物证都没有,根本无法证明严世蕃勾结江盗,更无法证明他聚众谋反。
他自然是想要抓到严世蕃的谋反证据,从而好讨西苑那位元辅大人徐阶,但严世蕃现在摆明没有谋反,他总不能伪造证据。
张永明看着黄光升不吭声,便是对着严世蕃道:“此事虽然暂无实证,但林润所奏之事,袁州知府李寅实已经证实!”
“袁州知府李寅实?你翻一翻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榜单,再看看是谁任主考官!”严世蕃用小拇指挖了挖耳屎,显得愤恨地说道。
黄光升和张永明都是见惯官场风云的老人,如何不知道所谓的谋反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里分明透露着浓浓的政治味道。
张永明却是装着没有听到一般,又是继续说道:“除了袁州知府李寅实证实你跟江盗勾结,袁州推官郭谏臣亦是证明林润的说辞,你有聚众谋反之举!”
“袁州府推官郭谏臣?”严世蕃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旋即便是嘲讽地道:“我前些年在牢里,有旧属前来探监,听说郭谏臣的外察得了优评,吏部打算提升他出任吏部考功司主事,什么时候吏部衙门的考功司主事要从地方官中选人了?难得京城六部的人才如此凋零,却是要从袁州调来一个喜欢窥视别人私隐的推官?”
这无疑是一种浓浓的讽刺,郭谏臣虽然跟徐阶表面仅仅是同乡关系,但从这个事情看来,恐怕亦是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黄光升和张永明交换了一下眼色,眼睛都透着忧虑,发现这个案子当真比他们想象得更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