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邢夫人这回,还真是遭了冤枉。
她近几日一直陪着贾赦,为那石呆子的事儿发愁,哪里还分的出心思,惦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邢夫人是一等一的贪婪之辈,有好处送上门只管照单全收,又怎会细问缘由?
而薛姨妈又不可能,当面质疑她是否曾为此而不快。
于是一个稀里糊涂只管收礼,一个不便明言又分心旁顾,俩人随口闲扯着,倒也颇为和谐。
眼见得天色渐晚,薛姨妈嘴里边儿都快没词了,才终于得到下人禀报,说是贾赦和贾雨村已然回到府里,正命人在花厅摆下宴席,去请孙绍宗过来赴宴。
薛姨妈心头一颤,暗道果然还是被自己给等到了!
当下她顺势转变了话题,颇有些忧虑的道“听说最近有个什么石呆子,闹得很是厉害——我依稀记得,文龙【薛蟠字】当初也曾插手这事儿,不会……不会被牵扯进去吧?”
她毕竟不常说谎,言语间便难免有些结结巴巴的。
好在邢夫人只以为,她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再加上心里也正惦念着石呆子的事儿,当下皱眉道“如今怕还说不好,我们老爷今儿宴请孙家二郎,就是想托他向赵国舅面前美言几句——他毕竟在太子那里是个有脸面的。”
“原来如此。”
薛姨妈点了点头,随即却显出些坐立不安的模样,隔着窗户往不远处的花厅望了望,嘴里喃喃道“也不知……也不知孙家二郎会不会答应。”
邢夫人心头也是忐忑不已,她纵有千般不是,对贾赦却是夫妻同体不分彼此。
眼见薛姨妈如此模样,心中不由得一动,主动提议道“那花厅还有个隔间,咱们不妨过去听听?”
这正是薛姨妈的目标所在。
当下两人出了堂屋,先一步进到了隔间之中,又命人准备了茶水点心,只等着男人们入席之后听个真切。
不多时,贾赦、贾雨村、孙绍宗三人果然联袂而来。
在外面分宾主落座,又推杯换盏了几圈,贾赦就忍不住提起了正事儿。
耳听孙绍宗似有推脱之意,却被一旁的贾雨村三言两语化解,不得不当面做出了承诺,会试着同赵国舅交涉。
邢夫人便忍不住赞道“这贾雨村到底是跟我家老爷连了宗的,关键时刻倒也肯卖力气。”
然而薛姨妈对这贾雨村,却是心怀怨念已久。
听邢夫人夸赞贾雨村,急忙道“嫂子可千万不能被他骗了,想当初文龙的案子,就是这贾雨村经手的,结果稀里糊涂弄成了悬案,若非我那亲家出手,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邢夫人嘴里应了,心底却是不以为然——暗想着你薛家是什么牌位,又如何能同荣国府相提并论。
那贾雨村敢糊弄薛家,难道还敢和荣国府翻脸不成?
谈完了正事之后,外面花厅里就天南海北的胡侃起来,而既然是贾赦做东,这格调自然高不到哪去。
于是几句话的功夫,那言语就奔着下三路去了。
而别看贾雨村平时一副正经模样,却最是精于此道,几个荤段子绘声绘色的讲出来,花厅里男人们一阵哄笑,隔间里两个妇人,却也是面红耳赤的掩住了嘴。
“呸~”
邢夫人啐了一口,小声嘟囔着“什么‘小户人家白天吃糠、晚上裹肉’的,也亏他想得出来。”
嘴里唾弃着,心下却是艳羡的不行,暗想着若能天天如此,吃糠咽菜倒也值了。
当然,她这也就是缺什么想什么,若真是吃上几日糠,邢夫人指定又会惦念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可她只是近来少被宠幸而已,又怎及得上薛姨妈十几年独守寒窗?
骤然听得这许多床笫间的污言秽语,薛姨妈一张脸早涨的通红,耳畔更是似有似无的,又响起了那隔墙的喘息声。
她下意识的把斗篷紧了紧,没话找话的骂道“亏他还是堂堂府尹呢,竟说出这等无耻下流的话来。”
谁知这话还是说早了,后面的言辞愈发粗鄙起来,就连孙绍宗也被逼着,讲了几个半真半假的奇事。
也不知是怎得,其中恰好就有个书生夜宿同窗家,被同窗寡母勾引的故事。
薛姨妈又是心虚,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将内中细节听了个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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