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除了薛姨妈之外,这府里还有一人也是满心的不甘。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惦念了孙绍宗许久的贾琏。
昨儿他一时情切,不慎漏了行声色。
自那之后,孙绍宗明显便有疏离之意,只把贾琏委屈的什么似的,偏又不敢一诉衷肠,直憋闷的无以复加。
中午酒宴过后,贾琏又独自一人拎了壶陈酿,在东跨院回廊里借酒浇愁。
眼见闷头喝了没几杯,就听得戏台上咿咿呀呀吟唱起来。
循声望去,却是蒋玉菡又扮了崔莺莺的模样,在台上一丝不苟的彩排演练。
若换成以往,贾琏或许会对这男生女相之人大感兴趣,可现如今只扫了一眼,便再不理会。
可琏二‘爷’不想理会,这府里却有的是人,乐意来捧蒋玉菡的场。
每回必到的贾宝玉、薛蟠、柳湘莲就不必说了,另外还有个个纨绔,也都倚了栏杆探头张望。
初时还只是卖力吆喝,可随着时间推演,便有闲言碎语传入了贾琏耳中。
“可惜、真是可惜了了!这满台子女人,就属她这一颦一笑最是撩人儿,偏骨子里却是个男的。”
“男的又如何?也就是有人护着,不然爷立马上去从背后撩了戏袍,给你们演一出活春宫!”
“嘘!你就算要找死,也别拉着哥几个一起!”
这番对话终究引起了贾琏的主意,他捧着酒瓶,从廊柱后面探出头来,就见几人也都是熟面孔。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当初还曾同贾琏一起在象姑馆扛过枪。
方才那‘火春宫’的言辞,显然正是出自此人之口,故而正被围在当中声讨。
那瘦子连声告罪,旁人也不过是怕传到贾宝玉等人耳中,故而急忙表态罢了,此时见他认怂,便都心照不宣的揭过此事。
只是没过多久,就又有人忍不住啧啧叹道:“倒也不怪吴老二起心思,你瞧这小腰扭的,把我家里那几个黄脸婆摞在一块,怕也没他骚情!”
一边说着,他忍不住学蒋玉菡的模样,手掐兰花扭捏含羞,只是这番举动落在别人眼里,顶多算是丑人多作怪罢了。
旁边有人见他这副东施效颦的模样,忍不住戏谑道:“呦,赵兄若真厌了家中的黄脸婆,小弟倒是可以接手几个。”
“滚边儿去!”
那姓赵作势一瞪眼,随即又忍不住小声嘟囔:“若宝二爷肯拿他来换,我倒是能咬咬牙……”
“哪您就甭想了。”
吴老二嬉笑道:“要真是眼馋,不妨选几个有嚼头的,逼着他们也去学戏——当初忠顺王爷不就是这么弄的么?但凡能有蒋玉菡七八成本事,就够你老哥神魂颠倒的。”
几个性取向可疑的纨绔,就此歪楼研究起了养戏子的事儿。
但不远处贾琏此时,却恍如醍醐灌顶一般!
是了!
自己那举止言谈,落在孙二郎眼里,怕也如那姓赵的一般丑怪,没的惹人生厌。
但若是学到蒋玉菡七八分成色,比那正经女人还要婀娜几分,或许还能有几分把握……
想到这里,他酒也不喝了,直接把那陶壶往栏杆上一丢,兴冲冲的绕到了后台。
…………
“拜师学艺?”
孙绍宗诧异的望向贾宝玉。
这里是孙府角门前,几辆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后宅众女赶过来,好启程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