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她这焦急的模样,分明是对蒋玉菡关怀备至,唯恐他受了什么委屈,那像是与蒋玉菡有仇的样子?
莫非自己当初的推断有错?
还是说……
这陆夫人已经同蒋玉菡日久生情了?
正琢磨着些龌龊心思,便听周谟躬身禀报道:“还请夫人明鉴,下官怎敢为难蒋班主?”
大约也知道这位陆夫人,未必肯相信自己的说辞,他便又向孙绍宗一比划,介绍道:“这位是顺天府的孙治中,下官赶到的时候,他便已然查出了真凶,如今蒋班主正带着戏班上下往回赶,下官怕王爷等的不耐,就先带着孙大人回来禀报了。”
孙绍宗这时也回过神来,忙躬身道:“下官孙绍宗,见过夫人。”
此‘夫人’非彼‘夫人’,乃是朝廷钦封的三品诰命,除了朝中重臣的正妻有此殊荣,也常赐给亲王的侧妃,以便与普通姬妾区分。
那陆夫人听说是孙绍宗当面,立刻掩嘴惊呼道:“你便是那孙神断?!琪官常夸你的……”
这话说到半截,她却忽然闭紧了嘴巴,一张脸只憋得火炭似的红晕。
半晌才又羞涩道:“妾身还有旁的事情,你们去见王爷吧。”
说着,便火烧屁股似的急匆匆去了。
蒋玉菡到底在她面前夸了些什么?
孙绍宗既好奇的紧,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要知道那蒋玉菡可是标准的双插……呃,其实他应该算是单插头,自身又附带插座的那种。
反正甭管他是插头还是插座,孙绍宗都不想被丫惦记上,尤其这种‘羞于出口’的惦记!
怀着复杂难明的心情,跟着周谟继续往里走,过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小院门口。
周谟便回身拱手道:“还请孙大人在此稍候,容周某进去通禀一声。”
“有劳。”
孙绍宗还了一礼,目送周谟进了院门,在那门外静立了片刻,便听里面水声潺潺,又杂着年轻女子银铃也似的笑声。
正侧耳倾听,便见周谟又匆匆自里面出来,小声吩咐道:“王爷正在里面高乐,孙大人切记‘非礼勿视’。”
听他这一说,即便还没有亲眼得见,孙绍宗也大致猜到里面是什么场景了——便宜大哥也没少在后院开无遮大会,孙绍宗即便从未参与过,看总还是看过的。
当即便忙点头应了,这才亦步亦趋的跟着周谟,进到了小院之中。
绕过两座屏风也似的假山,便见前面水雾升腾,隐隐又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酒气!
啪嗒~
正嗅着这酒气前行,便见一物从那雾气弥漫处飞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了两人身前不远处,细看之下,却原来是个鸡毛毽子。
紧接着,那水雾流转,又冲出个高大丰壮的女子来,论身量与司棋仿佛,却是金发碧眼高鼻梁的西洋女子。
这女子浑身不着寸缕,迈着猫儿也似的步子,一步三颤的到了两人近前,弯腰拾起那鸡毛毽子,又不慌不忙的回到了那水雾之中。
整个过程,竟好似孙绍宗与周谟这两个大男人,完全就不存在一般。
“这是王爷刚刚花重金买来的胡姬。”
周谟盯着那金发女子的背影,悄声道:“听说是西域商人调教出来的极品,王爷最近宝爱的不行,便连蒋班主都未曾亲近过——孙大人可千万莫要在王爷面前,对她失了礼数。”
切~
不就是个白人女子么?
以前扫黄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孙绍宗很是不以为意,倒是这周谟说话时嗓音发干,显然被这胡姬撩拨的心头火起。
两人说话间,便已然走到了那水雾左近,就见包括那胡姬在内,五六个赤条条的女子正在水池旁踢着毽子。
不过孙绍宗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她们身上。
倒不是说孙绍宗真是个‘非礼勿视’的君子,而是那水池里另有一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就见那水池西侧的假山上,架着一条用细陶铺就的小小沟渠,一些半透明的琥珀色酒液,正在那沟渠中湍急的流淌着。
那酒液显然是刚蒸煮过,流动间便散发出腾腾热气。
但这些热气,却还不足以让此地雾气弥漫,真正激起这漫天雾气的,其实是沟渠尽头处,那尊一人高多的寿桃冰雕!
湍急的酒液落在那寿桃上,立刻迸发出大量的水雾。
而那寿桃被酒液反复冲刷,已经裂开了十数深邃的道沟壑,一股股潺潺的溪流,正通过这些沟壑缓缓汇入水池之中,温度不凉不热,正适合在这盛夏时节沐浴纳凉。
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酒池肉林!
这荒唐王爷果然是个会享受的!
“怎么样,爷这池子可还看得?”
孙绍宗还在观瞧,便听池子里传出忠顺王慵懒的嗓音。
定睛细看,却原来他正仰躺在那池塘中央,一座细沙堆成的小小孤岛上,两个女子正无所不用其极的抚慰着他,旁边漂浮着的托盘里,又摆满了各种吃、用之物。
孙绍宗也不好多看,便忙躬身道:“王爷这地界,自然是人间仙境一般。”
“哈哈……”
忠顺王哈哈一笑,微微动了动手指,身上的女子便忙取了颗冰镇的葡萄,用嘴含了喂给他。
忠顺王一边嚼着葡萄,一边又懒洋洋的问:“我新买这匹胡马,你瞧着又如何?”
孙绍宗当然晓得这‘胡马’并非是真的‘马’,而是指的那金发碧眼的胡姬。
只是王爷说得,他却不敢这般轻佻点评,故而便模棱两可的道:“能入王爷法眼的,自然是匹好马!”
“好马是好马,却也是一匹骑不熟的烈马。”
忠顺王微一仰头,立刻又有女子张大了嘴巴,凑到了近前,将忠顺王吐出的果皮和葡萄籽,一点不剩的吞了进去。
忠顺王这才又继续道:“不如,你便替本王降一降这烈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