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微微一笑:“不过我曾经嘱咐过那守门的将官,若是你能坚持到第二天早上,便知会你过来领那莺儿走人。”
一听这话,许纯生脸上便似开了杂货铺,转瞬间换了七八种表情,既后悔莫及、又将信将疑。
半响,他才生硬的嗫嚅道:“我……我虽然没有跪到天亮,但却直到二更时分才离开,大人若……若是肯成全我与莺儿,许纯生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成全?”
孙绍宗嗤鼻道:“你如果规规矩矩在门前求告,我倒也不是舍不得一个丫鬟,但如今你混入我府里意图不轨,竟还有脸提什么‘成全’?”
顿了顿,他又道:“再者说,你以为那莺儿,就真的愿意和你一起走?”
听了前面那许纯生便已然变色,听到后面这句,更是勃然大怒,跳着脚嚷道:“我与莺儿青梅竹马,早已经互许了终身,你……”
“你住口!”
不等他说完,西厢房里却已然冲出了莺儿,上前疾言厉色的呵斥道:“纯生哥,枉我一直拿你当亲哥哥看,你却怎么说出这等不知羞的话来?!”
“亲……亲哥哥?!”
许纯生如同挨了当头一棒,脚步踉跄着,若不是被人拿住,说不得便要瘫倒地上,半响才道:“可你……可你以前明明……”
莺儿不等他说完,又冷冰冰道:“许纯生,求你莫要再胡说了,平白无故污了我的清白,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许纯生愣怔的与她对视了半响,却见往日布衣荆钗的邻家少女,此时已然换上了罗裙粉黛,颜色虽更胜往昔,那眉目间却再不见一丝柔情。
“唉~”
许纯生终于颓然的长叹了一声,道:“是我错了,我原本不该来打搅你的。”
说着,又向孙绍宗郑重恳求道:“还请大人好生看顾莺儿。”
这倒真是个痴情种子。
不过……
“我如何行事,用不着你来教。”
孙绍宗说着,又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将他送去府衙看管起来,先让程师爷拟一份文书,请河北的提学官革去他的功名,再做惩处!”
一听这话,许纯生再次勃然变色,惊道:“大人!我不过一时无礼,又未曾真格做出什么,如何便要断了我的功名前程?!”
这一番惊骇,却还在方才之上!
盖因读书人唯一的出路,便是科举仕宦,若真被革了功名,他日后的下场,怕未必能强过城外那些普通灾民!
孙绍宗却是理也不理,转身便进了西厢。
那莺儿紧随其后,乖巧的关上了房门,却仍听得许纯生在外面撕心裂肺的大叫着:“大人、大人,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
这许纯生确实称得上是其情可悯。
但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涉及到自己,孙绍宗可不会平白乱发善心。
若是这次轻轻饶过了许纯生,谁知日后会不会冒出个王纯生、宋纯生,跑来自家偷香窃玉?
孙绍宗对那顶原谅色的帽子,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这出闹剧,倒是让他想通了一些横亘在心中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