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来回的巡视着苏州府衙的官吏,沉声说道,“诸位寒窗苦读十余载的同僚,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无义之财莫伸手。人应该为理想而活,而不该成为欲望的奴仆。我有一句小诗,与诸君共勉吧!”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具足,又想娇容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到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槽头扣了骡和马,贪污官职被人欺。县丞主簿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作了皇帝求仙术,更想登天跨鹤飞。若要世人心里足,除是南柯一梦西。”
他缓缓吟了这首民间流传的小诗,包括总督府的诸女,内阁三人,苏州府陈洪谧等官吏,还有围观的数千百姓都是默不作声,暗中流泪者不计其数。
方原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带苏州府官吏下去,带信访处的锦衣卫上来!”
连同锦衣卫同知秦展在内,信访处经办此案的锦衣卫被关押了十余人,尽数被押了上来。
方原与秦展带着深深恐惧的目光一对视,心生些些的怜悯,开门见山的问,“秦展,你我之间就无须多言,你只要如实交代,我定会秉公执法。”
秦展低了目光,没有任何狡辩,推诿,向方原如实的坦白,“方总督,锦衣卫信访处确实接到投递的状纸,但状纸上也书写了徐华草菅人命之事,却没有两百人之多,而只是写了拷打致死了六、七人。”
锦衣卫搜查了信访处,也搜出了当时的状纸,交到了方原面前。
方原逐一阅过,确实只写了六、七个女子的名儿,便向云姑等人问道,“这是你们投递到信访处的状纸?”
云姑仔细的核实后,说道,“是,是,信访处的锦衣卫要求状纸必须落实真实的姓名,我们只知晓这六、七人的姓名,余下的都不知。”
方原将状纸扔在秦展的面前,厉声呵斥说,“秦展,六、七人拷打致死的案子,锦衣卫还嫌小了哇?然后就不用去办了?”
秦展叹声说,“事关大官商徐华,锦衣卫也去核实了。但土窑子里的女人本就是朝不保夕,死几个人再寻常不过。而且徐华还给了锦衣卫三万两压案子的银子,声称下不为例,回去就安抚、释放所有逼良为娼的女子,案子就压下来了。”
方原怒斥说,“这么说来,锦衣卫今次还没有过失了?”
秦展摇了摇头说,“方总督,锦衣卫监督不力,放任徐华荼毒百姓,确实是渎职,我认罪,接受一切责罚。”
方原心知肚明,区区三万两银子怎么可能收买得了秦展?秦展之所以会徇私枉法,根本和银子无关,而是因为徐华乃是方原的亲信,背后更有苑夫人作靠山。他是牵涉进这种暗流涌动的后院派系斗争中,无法抽身了。
秦展只是轻描淡写承认了收受三万两银子的事儿,便将所有罪责全扛了下来,就是在替方原的后院斗争遮丑。
方原对他是感激在心,口中淡淡的说,“好,既然你爽快的认了,锦衣卫违法,乃是知法犯法,罪加三等。但凡信访处经手的锦衣卫,全部杖责五十,尽数流放福建。锦衣卫同知秦展,身负其他要案,先免职,杖责一百看押诏狱,待审实了其他罪名,数罪并罚。”
秦展一听便松了口气,方原的处罚和苑夫人之前估计的一般无二,果然是先杖责再审核其他罪名,又朝保命的方向行进了一步。
方原今日的公审该杀的杀,该撤职的撤职,该流放的流放,该杖责的杖责,不止大官商徐华被处决,连经办的苏州府衙,锦衣卫也脱了层皮。甚至连亲信中的亲信锦衣卫同知秦展也被免职、杖责、看押,惩处力度之大,已是相当严苛。
内阁三人也料不到方原竟会处罚得如此彻底,在内心对他的大义灭亲还是相当敬佩的,便当众宣布公审结束,散会。
“慢着!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公审怎么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