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州衙交锋(1 / 2)

独断江山 沉檀凝香 7178 字 9天前

定远城南门军营中,那将军那将军单独会见秦禝,听他前后仔细的分析了一通,良久无语。

秦禝看了一眼帐外,天边现出了一丝鱼肚白,就快要天亮了。

“依你所言,许正宽老贼从一开始就在摆布陷阱,要构陷我等这些守城的边军?”那将军道。

秦禝点了点头,“穆将军被禁锢,已是事实。而咱们的危险,也近在眼前。”

“这胡人围城一月的惨烈与凶险,这贼人难道不知道吗!”那将军说道,“这老贼真不是东西,居然弃军国大事于不顾也要陷害我等。着老贼够狠的!他就不怕事后朝廷找他算帐吗?”

“他当然怕了。”秦禝道,“所以他把这灵州别驾当成了傻子来使唤,假借他之手去杀害刺史大人,干尽了坏事。事后如果朝廷要追查下来,许正宽顶多只有‘处事不当’的过错。该要承担所有罪名的,是这替死鬼别驾的!”

那将军双眼一瞪,“这么说,这灵州别驾就和那个被本将砍掉脑袋的林将军一样,都是他许正宽利用的替死鬼?”

秦禝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所料,在我们想要探查情况之前,这灵州别驾也会死掉。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严实的,死人不会跳出来反水翻案。”

“老贼,够毒!”那将军一掌拍到了桌几上,“本将一时不查,居然被老贼借刀杀人,替他宰了那个林将军!反倒让自己,落下了一个滥杀将官的罪名!”

秦禝笑了一笑,说道:“其实,就算那将军不宰那个林将军,他也活不了多久。”

“他倒是该死,但本将却是中了计、倒了霉!”那将军很恼火。

秦禝说道:“许正宽肯定知道,当那将军接到这突然的遭遇之后,一定会提高警惕严加防范。灵州州司衙门里的那一场兵变,的确是一石三鸟的高招。那不仅是成功的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这别驾的身上,还让许正宽有了一个好的大搞诛连铲除异己的借口。灵州州司衙门里的很多官员都在这一场兵变当中,被污指为别驾的同党而下狱了。就连我等着一些官阶低微的小角色,也未能幸免。当然,他最终的目标是要对付就是我们这些守城的边军!”

“他想把咱们所有人都一同构陷诛连进去?”那将军的一对虎目斗然瞪大。

“他的计划,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秦禝微笑道,“我猜测,他在派林将军来送军令之前,就已经摸透了将军的脾气和此刻的戒心,并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将军如果依照军令所言去了州司衙门,那等着那将军的,很有可能是一个‘别驾同党’的罪名。就算州司衙门无权正式对你定罪处罚,但是这时候掌控了灵州大全的州长史,至少有权先将你收押调查。同时,将军的兵权肯定是要交出来的!”

那将军冷笑,“除非本将活回了三岁的时候,否则岂会如此听由他们摆布?”

秦禝扬起两根手指,“所以他们有了第二手准备。也就是眼前的情况——那将军嗅出了军令当中的危险信号,看出了灵州州司衙门里是在发生一场兵变。于是违抗军令斩杀使者,准备前去带兵平叛。”

“没错。”那将军说道,“灵州刺史被杀穆将军被囚禁,不是兵变是什么?本将身为一名带兵的将军,维护州县保护百姓、确保州司衙门不被奸人控制,这都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本将当然有充足的理由带兵前去平叛了!”

秦禝呵呵一笑,“但是,当那将军带兵杀进州司衙门,发现穆将军并没有被囚禁,那又当如何?”

那将军的脸皮都颤了一颤,咬咬牙,说道:“那本将就真的是违抗了军令、杀了传令的将官,并且擅自动兵冲撞官府,有兵谏谋反之嫌!——如果穆将军就算是想保住我,也没用!本将直接就是死罪!”

“所以,他们的两手准备,都已经把将军算计得死死的了!”秦禝道,“现在我无法确定穆将军在州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若是真的被囚禁起来了,可能就是许正宽想要趁乱夺权。天一亮,我等的乱党身份就算是坐实了,如果穆将军没有被囚禁起来,我们贸然发兵前往州衙,那么许正宽就可以借机大肆发作了!好算计啊!呵呵!”

那将军听到秦禝最后的那一声“呵呵”,这位临泰山之崩而不惊的沙场老将,禁不住有些不寒而栗,脸皮都轻轻的颤了一颤。

“老贼,太阴毒了!”那将军恨得咬牙切齿,“本将誓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挖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祖坟!”

“那将军息怒。”秦禝道,“唯今之际,我们尽处下风,一切全在对方的掌握。但是我们的手上,毕竟还是握有一个最为有力的反击武器!”

“你是指,老夫手下的这些守卫南门的军卒?”那将军道。

“没错!”

那将军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明知现在擅自动兵会要落下死罪,本将如何还敢轻动?再者,而且老夫虽然统领这些军卒,但是胡人还在城外虎视眈眈,大队不可轻易调动!否则,万一胡人深夜袭击--------本将最多只能调动身边的这两队人马,只有两百卫士!”

“两百?足够!”秦禝闻言非但不忧,反倒是吁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将军敢于带上两百铁甲出行,足以起到震摄人心的作用。关键在于那将军敢不敢去州司衙门?”

“去作甚?”那将军浓眉紧拧的问。

“假装中计,带兵去平叛。然后将计就计,反败为胜!”秦禝双眉紧拧表情非常严肃,“风险很大。要么大败,要么大胜!——将军,敢搏一把吗?”

那将军沉默,双唇紧抿整张脸紧绷在一起。

秦禝用轻松了一点的语气说着这些事情,笑了一笑,再道,“将军盖世虎将成名已久,却不敢一搏吗?”

秦禝这话,显然是大大的刺激到了那将军!

“本将打了一辈子仗,哪次不是用性命搏胜负!”那将军怒拍桌几声如奔雷,“该要如何将计就计、反败为胜?你只管说,本将必然言听计从,绝无二话!”

秦禝抱拳一拜,“将军,好义气!”

“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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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穆鸪一夜无眠却全无睡意,端坐在州司衙门的正堂上,眼中精光奕奕,脸板得像一块雕塑一样。

昨夜和许正宽主动请他去了解情况,可是人还没见到,这别驾却直接畏罪自杀了,现在

死无对证,州司衙门又是他们的地盘,四周全是他们的人,我该如何应对,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

许正宽走了进来

“穆将军,接连发生重大之事,衙门里忙碌不堪,在下多有怠慢和得罪了。”许正宽上前来一拜,说道:“我来是跟穆将军说一声,就是别驾在畏罪自杀之前招供了很多的同党,现已大半拘押在狱,但仍有一些在逃。因此,州司衙门现在就要发出布告文书在城中缉拿乱党。穆将军身为定远守将,又是本案的目击之人,不知有何意见?”

穆鸪的心里拧得更紧了。

这对许正宽好不精明,他杀我灭口失败,又转而来利用我的定远守将的身份。那灵州别驾“自杀”前招拱了哪些同党,鬼才知道!现在,还不是任由他清点人头大搞诛连?偏偏他的这些做法又符合大夏律法的各项章程,并且拉着我这个守将做了见证——明知道其中全是猫腻,我却苦无证据与之反驳!

“那别驾招供的同党,都有哪些人?”穆鸪既没开口同意,也没提出反对,只是问。

“大概,都是穆将军不大认识也不大熟悉的一些人吧!”许正宽故作轻松的道,“怎么,穆将军担心名单之中,有你亲近的人?”

“本将就事论事,一心为公。”穆鸪淡淡的道,“除非让我知道详细的共犯名单,否则,我不会同意你们擅自发出布告文书,连默许都不会。你们别想在事后拉上本官,给你们帮腔!”

“呵呵,小事而已,穆将军何以如此紧张?”许正宽笑了两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笺来递给穆鸪,“韦巨源的画押供辞与招认的名单在此,穆将军,请过目!”

穆鸪一把接过来一看,好嘛,果然不出所料。这别驾的供辞固然是把所有犯下的罪行全都大包大揽的承认了,最后还招认了许多的同党。

首先其冲的第一个,就是王将军;

再后面,就是灵州州司衙门治下的许多官员,有州司衙门里的将佐官,也有地方的许多文武官员

看完这一份东西,穆鸪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分明就是一场政治大清洗!许正宽如此大面积的铲除异已,他想干什么?

他难道想铲除整个州司衙门治下所有与之不和的文武官员吗、这与叛出谋反又有何异?!

许正宽只是象征性的把那份供辞给穆鸪看了看,并没打算给他多少时间来思考,笑眯眯的道:“供辞也看了,穆将军,还有何话说?”

“本将的决定,可不是看一看供辞就算了事。”穆鸪正色道,“这上面足有三四十个人的名字,上至城中负责守卫各处的校尉下到负责处理城中政事的书吏。你未经任何查核就这样贸然的将人定罪下狱,发出布告文书,根本就是不合章程、根本就是在践踏律法!”

许正宽习惯性的左右摸了一摸嘴角的两撇八字胡须,笑眯眯的说道:“穆将军,我敬你是城中官阶最高的武将,但也请你对本官有所尊重。”

“本将不明白你话中之意。”穆鸪不动声色,冷静的回道。

“你是虽是定远守将,但本官也是灵州长史。你我二人同是朝廷命官,穆将军何以凭空的指谪本官,不懂律法章程呢?”许正宽冷冷的道,“但凡办案,须得有首告方可立案,随后是司法官查案。待嫌犯的锁定有了眉目,便可以拿人来审案。最后,如若证据确凿、嫌犯认罪或二者有其一,但可根据律法条文来判案,随后将办案的全部经过报予朝廷备案复审。如若案情重大或是犯案人身份特殊,地方的官府须得上报大理寺或者御名台来做出判决。立、查、审、判、报,”

“但是现在刺史大人遇害,本官身为灵州长史,代掌州司衙门,事急从权,为了维稳城内安定,故而下发布告文书,辑拿其他嫌犯前来进行审问,而且本官并没有擅自将这些人定罪——本官何处有错?本官何时践踏了律法?”

穆鸪心头一震,好一张伶牙利嘴,好一副稹密心机!

“如若穆将军没有了异议,本官现在就派人去张贴布告,下发文书了。”许正宽笑眯眯的说道。

“原本这是灵州州司衙门的公务,本将不便过份干涉。但是既然本将亲眼目睹了案件的发生,本将又身为定远守将,维持定远城中安稳也算是职责所在,现在你们又主动来问本将的意见,那么本将必须确保你在章程上没有错漏。”穆鸪一板一眼的说道,“本案的受害人铁大人已经遇害,但是本案的首告与证人,也就是目睹案发现场并且制伏了嫌疑凶手灵州别驾的那几个仆婢,本官还没有见过。再者,这别驾的供辞是否出于伪造,在审问别驾的时候是否符合律法章程、是否有私设公堂屈打成招之嫌,本将都尚未知晓。还有那些现在就被关进了大牢的灵州州司衙门的官员,他们是否又真的招认了呢?如果没有,你有何权力将其关押下狱?——这些,全都值得本将怀疑!”

“嗞……” 许正宽吸了一口凉气儿,侧目盯着穆鸪,心就在骂——鸟人,刁钻!要不是那名逃走的近卫还没有抓到,我哪里还会陪你在这里说话!

“办案,就是要大胆怀疑、小心取证。许长史,我说得没错吧?”穆鸪继续义正辞严的道:“如果不查实上述这些疑点,那么你们的布告文书就不能当着我的面发出去。在本将看来,那将是不合法的,那将是在滥用职权、构陷好人!”

许正宽眨着眼睛,伸手连摸了几下八字须,没说话。

立在穆鸪身后的四名近卫,一同在心里佩服死了穆鸪,这一通唇枪舌剑的拼杀,当真不比两个高手在校场上真刀真枪的比拼逊色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