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马蹄声疾,一道艳红如火的身影,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之上,向着诺雅的马车疾驰过来。那白马迅如闪电,竟比这受惊的马还要快上几分,转眼间就与马车并驾齐驱。
马背上的百里九纵身一跃,就跃至惊马之上,伸出手中长剑,剑光掠影,利落地割断了马鞍上的牛皮车套,然后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地落在车前,抬腿勾起了马车下跌的车辕,冲着马车上的诺雅粲然一笑:“夫人,我儿子没事吧?”
诺雅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才发现满手鲜血,竟是适才钳制剑尖的时候,划伤了虎口,危急之时,毫无觉察,如今才感到火辣辣地疼:“你儿子生龙活虎好的很,刚才还踢了我一脚,不过咱母亲现在可不舒服,怕是被颠簸坏了。”
“我老娘在哪里?”
诺雅拍拍身下车板,将手悄悄拢进袖口,苦笑一声:“应该就在车厢下的夹层里,不过有机关,我不敢擅自动手。”
百里九放下车前撑,上前查看过机关,立即唤过身后赶至的士兵里有懂机关之术的,上前打开厢板,将中了昏迷不醒的老夫人解救出来,一杯清水灌下去,长舒一口气,悠悠醒转过来。
“娘,您没事吧?”诺雅跪在她跟前,担忧地问。
老夫人睁眼见诺雅身上的血,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一惊而起,紧抓住了她的手,握得生疼:“我的儿,你怎么也受伤了?”
这一下,痛得诺雅呲牙咧嘴,抬头对百里九道:“娘这手劲,怕是你我都比不得。”
尘埃落定,雨长老束手就擒。诺雅与百里九的凯旋,三皇子与镇远侯势力的彻底毁灭,代表着楚倾尘继位已经是大势所趋,再也没有了任何悬念。余下的事情,就是朝堂的整顿,与肃清三皇子的余党,将所有的政权全都收拢巩固到楚卿尘一人的手里。
楚卿尘此时彻底展现出他的铁血手腕,还未继位就大刀阔斧地对朝中一些制度进行了变革,如朝阳蓬勃而出,蒙尘明珠瞬间绽放出灼目的流光溢彩。他十几年来的游历积蕴的见识,从能人志士中得到的收益,以及他四海讲学中对各国政策的博采所长,在这时候,完全爆发出来,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断地覆盖了整个朝堂。
按说,朝堂新旧交替,又是刚刚平稳了内乱的时候,委实不适合这样的改革与变动,但是,楚卿尘有依仗,他背后有皇上撑腰,外面有百里府坐镇,朝中有他不拘一格大胆启用的真正有真才实学,学富五车的治国之才。
既然刚刚剔除了三皇子的毒瘤。就索性借着余威,将所有腐烂的肌肉全部剔除掉,换成新鲜的血液,那样,愈合得会更快。
楚卿尘敢这样大刀阔斧,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诺雅与百里九。二人几乎不费朝廷一兵一卒,就消灭了两大造反势力,未动摇国之根本,所以,他才可以这样无所顾忌。
百里九与诺雅交了差事以后,就一直在将军府里窝着,任凭外面折腾得天摇地动,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吃饭,睡觉,逗泡泡。
安若兮在老汤头的全力救治之下,终于保住了一条性命,不过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气血不足,怕是暂时将养不起来。
老夫人与诺雅命人寻了最上等的人参灵芝等给她炖汤喝,一天三顿地补,直补得她泪眼汪汪,几次望着诺雅欲言又止。
百里九后来去看过她一次,出言安慰几句,然后又叮咛了下人好生伺候,后来就再也没有在浮世阁出现过。
安若兮最初也眼巴巴地盼,后来心越来越凉,最终也就彻底死心了。知道百里九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他对自己的态度。
安若兮是个通透的女子,这许多年来读过的书,使她看事情都比别人开明一些,她最初对于百里九疯狂的,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炽热,在与百里九的相处中逐渐被扑灭。她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想两人从相识,然后一路走到今天的点点滴滴。从百里九答应皇上的赐婚,所带给她的狂喜,到三皇子在她大婚的前一夜,对她下达命令所带来的懊丧与矛盾,再到初进将军府,百里九偶尔对她展现出来的温柔,令她悄然滋生的憧憬与希望。
如今细细想来,百里九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对她虚伪的笑的背后,还不一定是怎样的厌憎。
可是自己就偏生当了真,以为他对自己是刮目相看的,傻傻地跟秦宠儿,慕容诺争得头破血流,精疲力尽。
她在明白了这一切以后,曾经就心灰意冷过,但是百里九不经意间看过来的一个眼神,就令她瞬间犹如死灰复燃,抖擞起精神,重新跃跃欲试。
终于,百里九不得不亲口对她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她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