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去,令书佐撰写一告示,就说奉骠骑之令,太原上下官吏,必须申报个人家庭财产……』
『唯。』政治层面较低的随从,根本意识不到这样的一个告示意味着什么,只是崔钧吩咐了,就按照吩咐去做而已。
……ㄟ(▔,▔)ㄏ……
大部分的人,其实都喜欢能休闲的时候就休闲的。
若是真有那种见缝插针……
嗯,这是正经的针哈。
反正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和努力,不去到什么地方灯红酒绿挥汗如雨,那么自然多少也可以获得一些成就了,当然话说回来,若是所有人都是那么拼命学习努力,自然也就不可能存在有某些地方的灯红酒绿挥汗如雨了。
晋阳城中,灯红酒绿之处。
王怀正组了一个局,邀请了一些人,摆上了一席酒,想要搞一些事……
对于王怀自己来说,这肯定不是搞事情,而是自保。
怎么『自保』,当然是人多势众好自保了。
就像是团购,一群人上去,这边说一句那边说一句,就肯定会比一个个去找商家谈要好很多。当然这种团购的道理也可以用在其他方面,比如一群人去什么地方……
然后什么拐子马就来了,哗啦啦将人群冲得七零八落。
这说明了什么?
华夏自古都害怕团购啊!
但是当下王怀的团购有些不一样。
酒席定了。
酒水买了。
人却没有来。
王怀就有些慌,而且觉得很生气,一边生气,一边心慌。
从日中到了日落,王怀终于是看见了之前熟悉的一个身影,偷偷摸摸,晃晃悠悠,瞻前顾后的到了酒楼附近。
『天盛兄!这里,这里!』
王怀招呼着,心中大慰,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这就是啊!
原先王怀还有些看不起张生,觉得这个张天盛不过就是个穷乡下里面出来的,一身的穷酸气息,就算是在一旁陪着笑,也都像是一条狗一样,只会咧出八颗大牙来,一点都没有文雅的风格。
可是今天这么看,这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么!
王怀热情的招呼,却将张生张天盛吓了一跳,连忙比划着,然后伸着脑袋左右看着,也不敢靠近酒楼,就站在马路对边示意。
王怀有一些无奈,但是还是离开了酒楼,到了街道的对面,『天盛兄这是何意?』
『嘘……』张生连忙将王怀往边上屋檐下一带,神色紧张的说道,『你别等了,都不会来了……使君,使君下令,要太原官吏申报个人家庭财产……』
『这有什么关系?报就……嘶……』王怀说了一半,然后反应过来,不由得瞪圆了眼。
张生见王怀明白了,便是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塞给了王怀,『多谢王兄厚爱啊,这,在下不敢收,不敢收……告辞,告辞……』
王怀一愣,下意识的用手一捏,然后反应过来,再想要追张生,便是见到张生像是兔子一样,三窜两窜,就消失在街头巷尾了。
王怀不用特意打开袋子,大体上也能猜得到袋子里面,装的多半就是飞票,或许就是之前他送出去的那一张。
王怀虽然之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是他本能的意识到,当这些做官的,别管大官还是小吏,都不肯收钱,甚至是退钱的时候,事情就大条了……
……《(;�0�7Д`)》……
驿馆里面,甄宓正在插花。
阳春三月,正是插花的好季节,各种各样的花都有。
『我这边呢,也就是敲点边鼓,真要是到时候,还是要你出面的……』甄宓将一株红色的花立在了中间的位置,白皙的手指头点了点那艳红的花瓣,『看,就像是这样的一朵花……若是你不出面,这场面就成不起来了……花分主次,人也一样,你在这个事情当中是最重要的,所以当你出场的时候,就必须是到了最后的时候……就像是这样,在外面的,都是一些小花小草,围绕着……』
王英点着头,认真的眼眸就像是要将甄宓的一言一行都牢牢记住一样。
『插花,最关键就是要做心中有数……』甄宓慢悠悠的,有时候像是顺手就拿起一根什么插在了花瓶里面,又有时候像是要仔细衡量花草之间的距离,时快时慢,有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什么花草,要放在什么位置,然后怎样搭配……对不对?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花是要给谁看的?是给你看的?还是给其他什么人看的?又是以谁的意见最为主要?』甄宓依旧是在花草原材料当中挑选着,时不时的拿起一根来,作为比对,亦或是略作修剪,『你要知道这些……这很难么?其实不难的……就像是穿衣服,有谁生下来就会穿衣服,懂得怎么搭配么?还是说穿多了就会了?若是不用心去记,去想,就算是穿一辈子的衣服,也未必能够穿好一件衣服……』
穿衣服,谁都会。
穿好衣服,也不难,有钱就行,基本上来说只要有钱,什么好衣服都能够搞到。
但是要将衣服穿好,那就是要看各人的水准了。
有人穿着昂贵的衣服,看起来却像是一块抹布,或是一片床单的,也有人只是穿着一身素白,也能像是有些色彩映照在身上一样。
人是一方面,怎么穿也是一方面。
王英绞着手指头,『我……我就不太懂得这些……』
甄宓微微偏头,目光流动,看了王英一眼,忽然问道,『王家妹子,你是不是……特别害怕旁人嘲笑什么?或者是特比在意旁人说你一些什么?』
『啊?』王英抬头,然后目光又是一点点的,一节节的落下去,『好像是……好像有这么一点……』
甄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王英身边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的说道,『我父亲……我父亲去世得早……』
王英将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甄宓的手。
甄宓笑笑,也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了上面,『当年家族之中,想要觊觎我家财产的人不少……我哥哥么,说好听些,就是忠厚老实……所以,当时家族里面的那些人欺负到了头上来的时候,都蒙了……』
『后来呢?』王英轻轻的问道。
『后来,呵呵,』甄宓笑了笑,『我娘,我娘找了个方士,给了不少的银钱……然后我就出名了……非常出名,出名到了那些原本打算动手脚的族人,都有些不太敢下手了……』
『我上面,还有四个姐姐,姜、脱、道、荣……为什么我是贵人,我四个姐姐都不是呢?』甄宓说道,『很简单……因为我是最小的……所以才是我最「尊贵」的……我娘的意思么,就是有这么长的时间,家业也就能缓过来了……可是我当时不懂这些啊,我走到哪里,哪里都是旁人的目光,都是旁人的议论,不管是我做什么……你知道么,我八岁那年,院子里面来了杂耍的,所有人都去看,我也想去啊……可是我不能去,因为我认为我真的就是那个方士所说的什么贵人……贵人是不是就要有个贵人的样子呢?所以我只能站在高台上,隔着栏杆,偷偷的,然后看那么一眼,就只是看那么一眼,就要转身下去……』
『谎话说久了,都当真了……』甄宓细声细气的说着,睫毛微微颤抖着,『我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贵人,呵呵……我那时还会教训我的姐姐……现在想想真的好傻……直至,直至有一天……』
甄宓的身躯有些颤抖起来,『他们,他们将我像是货物一样……呵呵,呼……那有什么贵人啊……都是生意,都是生意啊……我才知道,旁人不管说的是什么话,都是些鬼话……呼……』
甄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王英紧紧的握着甄宓的手。
『你,你觉得我懂得多,但是其实我也不懂这些啊……』甄宓过了片刻之后,转头看向了王英,『我只是懂得做生意,然后将做生意的这些事,套在了这上面啊……买卖双方,银钱往来,物品真伪,我将我不擅长的那些事情,变成我擅长的,不就是简单了么?你呢?你想想,你擅长什么?』
王英沉默了许久,然后试探的说道:『我……我擅长……擅长樵采,能不能算?』
甄宓温柔的笑着,『可以呀,你就当做是樵采,想想要去什么地方,要砍些什么来,会遇到什么困难,碰到什么野兽或是什么坏人……然后就像是樵采一样,抓住最重要的……然后,咔嚓!』
『嗯,』王英重重的点着头,『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