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居正下了轿子,那身着斗牛服的官员看了眼恭恭敬敬侯在轿旁的张敬修,笑着对张居正道:“太岳,这位就是你家那位状元郎吧。”
张居正含笑点头:“还不快来见过谭世伯。”
张敬修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见过世伯。”这官员果然就是那位与戚继光并称‘谭戚’的平倭名将谭纶。
谭纶一双虎目上下打量着张敬修,说道:“贤侄不必多礼,你那万言廷臣,老夫也曾看过,其中多与老夫不谋而合,那万言廷策可真是全由你心中所思?”
金殿传胪后,张敬修的状元策就登载在报纸上刊行天下,很多看过的人,都对这状元策是否真为张敬修所作有些怀疑,要在殿试之中作一篇空话套话少、言之有物的万言书,哪里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郎能够做到的?
一旁的张居正倒是面色不变,之张敬修中状元后,就有不少人向他询问过,对此,他都是说自家儿子的万言策中的一些举措,连他都未想到过。
张敬修挺直身子,与谭纶对视着:“晚辈读书之余,常翻看邸报,于市井之中问计于民,父亲也常与我讲些天下大事,故而对国朝积弊也有些思考,便在殿试策文中将心中所思尽写于其中。”
谭纶见张敬修目光清澈,言行举止不卑不亢,点了点头,赞道:“不错,贤侄颇有太岳之风啊。”
张敬修谦虚道:“晚辈不过只是空谈而已。”
谭纶笑了笑,未再多言。
这时,张府府门早已大开,管家游七已是带着张府下人在府门前恭候,张居正走上前引着谭纶道:“子理兄,我已令人在府中备好薄酒,请!”
谭纶也不客气,随着张居正大步走入张府之内。
张府院子不大,没走一会就行至堂屋,张居正让儿子们都过来拜见过谭纶,就只让张敬修与他一同陪着客人。
接着,几人又去房中换上燕服,才又回到堂屋,而堂屋中的圆桌上已是摆上了十几个菜。
张居正与谭纶二人相互推让了一番。
张居正坐到了主位,谭纶坐在左首第一张椅上,至于张敬修则在下首相陪。
随后张居正挥了挥手,服侍的丫鬟和下人尽数行礼之后退下,堂中只余他们三人。
张敬修坐下后,不敢坐实了,而是身子前倾,如此好随时起身,对于谭纶,他心中很是敬重。他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正宗的湘菜,谭纶喜辛辣,张居正也是特意吩咐找了个湖南厨子做了这一桌菜。
张居正亲自为谭纶到了一杯就,说道:“子理兄一贯酒量甚豪,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谭纶哈哈一笑道:“那就要看你家这位状元郎了。”
张居正、谭纶提起筷子夹菜后,张敬修才动筷。
张居正宰相气度,平日里吃食也是精细,故而慢条斯理,张敬修也是如此。
而谭纶却是不拘小节,真正放手吃喝。
谭纶酒量甚豪,连饮三杯,张敬修坐在他身旁,也是十分殷勤地给他添酒递巾。
见张敬修做低伏小,谭纶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言道:“贤侄状元策中对边防之弊说的很深,所言之策也有些见地,便是老夫,到了蓟辽一年,才方知北方边防竟已糜烂如此,这也难怪北虏如此猖獗。”
张敬修听了一喜,谭纶虽是文官出身,但久在军旅,是真正知兵的人,在如今的文臣之中,论及对军事的研究和统兵的能力,他可是数一数二的!
张敬修毕恭毕敬道:“晚辈一介书生,这文章也只能给读书人看看了,给世伯这样的方家看,倒是贻笑大方了。晚辈也想多向世伯请教军旅中事,还请世伯不吝赐教。”
张居正在一旁听了,笑了笑,向张敬修点了点头,示意他做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