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修到翰林院坐堂时,已是下午了。
这个时候,检讨厅中除了轮值文渊阁和在实录馆修史的翰林外,其余翰林皆在,正坐在椅上随意说话。
翰林们见张敬修进来,正要笑着打招呼,待一见张敬修身上的麒麟服,都很是惊疑。
曾在会试中改过张敬修试卷的陈经邦道:“这不是麒麟服吗?君平怎么得了这一身了?麒麟服乃朝廷重臣所着,不可随意僭越啊!”
张敬修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笑着道:“小弟并非僭越,因太子殿下进学快,陛下一高兴,就在前几日赐了这一身麒麟服,今儿个倒是第一次穿着来坐堂。”
翰林们听张敬修这么说,都笑着恭贺,只是眼光中难免有几分嫉妒的神色。
“君平为太子讲学一月,便得御赐麒麟服,这可是咱们翰林院的头一份了,就是掌院学士,也是为外在陛下身边侍直一年多,讲书效成,天子方才赐一件麒麟服,君平这圣眷可真是不得了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天子赐张敬修麒麟服都是羡慕不已。
张敬修心底也有些得意,他穿着这身行头来坐堂,除了这麒麟服比官袍方便之外,也是存了显摆的心思。
毕竟在整个翰林院中,除了掌院学士诸大绶外,便只有张敬修得到天子赐服,可以不用穿那青色官袍,这可都是荣耀啊!
坐在公座上默不作声的周子义,看着张敬修那身气派的麒麟服,心中又气又嫉,想他精研儒术,有理学大家之称,却连何时能为天子和储君讲学都不得而知,眼前这年纪轻轻的晚辈,却已因讲学被天子赐服,这是何等的不公?
翰林院清贵悠闲,除了那些入直文渊阁的翰林,每日里的生活就是喝茶看报写诗聊闲天。此时,众翰林眼馋了一阵张敬修的麒麟服,就聊起了其他事。
“君平那《庶吉士储养培训疏》很有想法,今日掌院学士专程在院中给大家看了这奏疏,还要我等在六部堂官来授馆课时,也一同去听听课呢。”
张敬修笑了笑道:“我等翰林多听些政务民生,参政议政也能真言之有物些,到时小弟也必一课不落。”
“君平说的是。”不少翰林都是支持。
“不过,掌院学士还说要上本题请,让我等翰林也如庶常们去挂职,我等自有职事,纵是有此心,也难以施为啊。”翰林院检讨林偕春道。
张敬修闻言,给诸大绶点了个赞,说道:“掌院学士的提议不错,我等完全可像轮值文渊阁般,轮流去州府挂职嘛。”
大多翰林们听了都是不以为然,只听得周子义说:“张修撰给太子殿下讲学,得天子赐麒麟服,若是张修撰去做那浊流官,恐怕就无此机缘了吧。张修撰大肆鼓吹让我等去挂职任那浊流官,可真是一心为公吗?”
众翰林一听周子义这语中带刺之言,都是暗道:对啊,你自个儿可以为储君讲学,却让我等去挂职,这不是自己挑好事做,却怂恿别人去做难事吗?
张敬修皱了皱眉,周子义这话用心有些险恶,当下正色道:“若是朝廷真施行这挂职之法,在下不才,必第一个自请外出!”
张敬修又道:“在下崇尚实事、实功,书中所学若不能验于事者,则为无用之虚学。外出任职事功,吾之愿也。在下以为,如此才上不负天下,下不负所学!”
“张修撰此言,吾却是不认同。”众人望去,见发声之人正是周子义。
张敬修看了一眼周子义,说道:“请周编修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