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哪会不知要笼络好言官的道理,只是要做实事,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徐阶又抽出两份奏章道:“这是兵科都给事中欧阳一敬和浙江道御史王宗舜弹劾君平的奏章,就由太岳来票拟处理意见吧。”
张居正忍着愤怒,看了欧阳一敬、王宗舜弹劾自己儿子的奏章,都和周子义一样,弹劾张敬修欺君罔上、不敬太祖。欧阳一敬还把张敬修怼周子义的事也写入奏章中,说张敬修不懂礼数教养,刚入翰林就顶撞前辈。
张居正想要拿回值房票拟,但沉思片刻,还是将这两份劾奏疏交还给徐阶,说道:“还是元辅票拟吧,被弹劾的毕竟是学生之子,学生还是避嫌的好。”
“也好,还是仆来票拟吧。”徐阶当着张居正的面,就写好票拟,贴在两份奏疏上。
张居正瞟了一眼,见欧阳一敬的劾疏票拟为‘太祖圣训已有圣上定言,毋复多言。另张敬修虽不敬前辈,但周子义也不敬上官,只劾张敬修一人,有失偏颇’,而王宗舜那封劾疏的票拟则和欧阳一敬那份的前半句一样。
张居正没有说什么,只面无表情的拿着兵部送呈的奏章回到值房票拟,他在内阁之中,主要负责的就是兵部诸事。
兵部送呈的奏章中,主要就两件事:一为广西泗城州�7�7夷黄豹、黄豸等,据贵州程番府麻向大华等司,时出卤掠,官军剿之,豹等遁去,巡抚都御史杜极条上善后事宜;二为蓟辽总督谭伦上言边事。
张居正先看了杜极的条陈,无非还是恩威并施之法,既安抚黄氏土司,又严禁其他土司与黄氏缔婚。张居正只稍微一想,就票拟了‘如其行’三个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西南土司已然成为国中之国,只是以大明现今的财力,去对土司大动干戈,显然是得不偿失。
对于谭纶的奏章,张居正要看得仔细得多。
谭纶疏中主要说的是练新军有四难,其一,三万新军每月给银一两五钱,岁废五十四万,司农告匮;其二,吴越战卒与燕赵之士一同训练,互相不信任;其三,燕赵人素来骄横,但备胡以来,锐气丧尽,又不适应严厉的军法;其四,所练新军,从未与北虏对战过。
对此四难,谭纶自是提出了意见,并强烈要求提供火器,说‘中国长技,无如火器,欲练兵三万,必得鸟铳手三千人为冲锋……’
而兵部部议也附在后面:请命继光仍以署都督同知,总理蓟昌保定练兵事务……请遣锦衣卫官二人,往浙去募宁绍台温金衢等处鸟铳手三千人,人给善器,恤其家属,优其资用……至镇之日,人给衣鞋银一两,日给银五分,费暂出太仆寺。
张居正看过兵部部议后,在小票上写道:继光以原职,总理练兵事务。秋防已迩,所取南兵,令巡抚赵孔昭责令守仁超选募督发,不得违怠致误军机。各兵在途锦衣官,稽督守仁等严行钤束,所过不得骚扰,其他悉如部议。
在奏章上将小票贴好,张居正就拿着奏章到徐阶值房,请徐阶过目。
徐阶见张居正进来,未待张居正说话,便先开口道:“太岳来的正好,且先看看这份翰林院呈来的奏疏。”
张居正将手中奏章放于徐阶案上,接过徐阶递来的奏章,正是张敬修作的《庶吉士储养培训疏》,他早就知道这疏中所言,但还是装作第一次看到,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
“元辅觉得这疏中所言养才之法如何?”
“太岳觉得呢?”
张居正道:“庶吉士为储相,馆课之中确需多讲些经世致用的学问,请六部堂官、各省巡抚去授馆课,极为合适。至于这‘挂职’之法嘛,本为良法,但想来愿意自请去挂职的庶吉士应没有几人。”
徐阶赞同道:“太岳说得不错,这奏疏就由你来票拟吧。”
张居正闻言也不推辞,当下就票拟了对《庶吉士储养培训疏》的处理意见,不用说是支持的。
傍晚,这些票拟过的奏章一并送到司礼监,司礼监掌印太监滕祥因为年老多病,难已视事,隆庆皇帝命其恩养,只是仍还担着职位。
因此,此时的奏章就由各个秉笔太监批红后,捡重要的呈给皇帝亲自阅览盖印,再送内阁审核,最后送六科署而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