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生们见了都是一并情绪激动地大呼道:“郭兄,郭兄!”
郭正域闻声转过头来,举起镣铐对着众学生们拱手。
众人见他容色憔悴,却没有遭过刑,显然顾及到他的举人身份,官府也不敢动用私刑。
这时市井流氓起哄道:“嚷什么嚷?哭丧呢。”
学生们正是群情激愤,忍不住骂道:“你们这群无赖说谁?”
“无赖说谁?”
“说你。”一名士子忍不住道。
“哈哈,中计了,果真读书人多草包。”群流氓们纷纷大笑。
公案后的徐敏行一拍惊堂木喝道:“堂外再敢喧哗,一律鞭十,逐出堂去。”
徐敏行这一句话,众人这才止住了。
徐敏行翻开卷宗,对郭正域道:“堂下人犯听着,本月初三,你在燕京时报上所登,由詹事府左中允林延潮所撰的《谏二事疏》,此文你是从何处得来?”
郭正域毫不犹豫地道:“林中允递此疏前,曾给我过目。”
徐敏行没料到郭正域答得如此干脆问道:“你又非朝廷官员,林中允为何拿此奏疏给你过目?”
郭正域欲开口说话,这时堂下的流氓地痞们连连怪叫,来试图打岔。郭正域不为所动,道:“敢问府尊大人,朝廷律令有哪一条有言,奏章上呈前不许给旁人过目吗?”
徐敏行一拍惊堂木喝道:“是本府问你的话,不是你问本府,如实说林中允为何将此奏疏给你过目?”
郭正域道:“府尊大人真要问,在下唯有说,在下乃是林中允的门生,学生看老师的奏章有何不妥?”
“那林中允有无授意你,将此奏章看后登之在燕京时报上?昭告京城百姓?”徐敏行凑上前问道。若是郭正域答有,那么他就可以罗织罪名,给林延潮,郭正域定一个造谣生事,非议朝政,诽谤天子太后的罪名。
郭正域冷笑道:“老师并无此言。这奏章上通政司后,通政司发六科廊传抄,文武百官皆可过目。本报以往刊登无数官员奏章,皆不见府尊大人过问。为何初三刊登林中允的奏章,知府大人反要罪我非议朝政,诽谤天子太后之罪!此理从何来?”
说得好!
陶望龄,徐火勃等林延潮的门生是一并鼓掌叫好,甚至连持中的读书人,旁听的官员,胥吏在心底也不由为郭正域喝彩。
徐敏行被郭正域问得词穷。
这时郭正域却仍不放过,正色道:“至于造谣生事?敢问府台大人,这天下为公疏里,哪一句是谣言?”
“朝廷是否为潞王大婚之事费银五百九十万两?朝廷是否挪用九边军费九十万两?朝廷是否犹嫌不足,命户部追加几十万两采买金珠?”
“黄河决堤,下游上百万老百姓衣食无着,无家可归。户部拿不出一文钱来赈灾。而朝廷呢?却在忙着抄家,想着籍没冯保,张居正旧党的家财,以支璐王大婚之用!”
郭正域越说越是慷慨激昂,对徐敏行道:
“满朝大臣于此事心知肚明,却不敢说一字,唯独我的老师,不惜身家性命冒死上谏,但结果呢?却落得入诏狱的下场。”
“朝廷不思拨乱反正,却在迫害忠良,而知府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辨忠除奸,反在堂上唆使我郭某人,加罪名于忠臣,这天理何在?你为官几十年的良心被狗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