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未放榜,但县衙前已是拥满了不少读书人,相熟的人都是彼此聊天。
黄碧友也是找到了林延潮问道:“延潮,你前日考得如何?”
“还好。你呢?”
黄碧友嘿嘿一笑道:“凑合。”林延潮心道,这小子学乖了,说话懂得留余地了。
“让道,让道!”
但见一群衙内排众而来,左右都是彪悍的仆役开路,应是将人群挤开了一条道来。
林延潮看去那衙内之中,正有周宗城在内。
“瞧瞧那威风!诶,那不是姓黄的吗?”张豪远指道。
林延潮,侯忠书都认得,此人与周宗城在钱塘集镇时都在一块,还嘲讽过他们是乡下人。
“别理会他们,我们自己看榜就好了。”
说话间,鸣炮三声,吹手在嘀嗒滴答地奏起乐来,几名衙役轰开聚在榜单旁的考生,然后一名典使走到衙门前高声道:“县尊老爷,昨日阅卷,查本县学风日下,考生只知经赋,而不知孝经,性理,圣训,故榜上今科诸生皆再试一场。试四书文一篇,孝经论一篇,御制大诰一篇。”
听了这典使这么说,在场考生都没什么太大反应,大部分人都要参加次场,县试次场也称为招覆。县太爷这么做,只是让少许自认为可以直通府试的考生有些不满。
下面几名书吏拿着大红的榜纸,张贴在墙上。
县试发案的纸张是碗状的,取在县试五十名以内,这张纸称作团案。
团案里正中写了大大的‘中’字,这中字写的有技巧,一竖上长下短,取得是‘贵’字的字头。围着‘中’字分内外两圈,外圈是二十名至五十名,内圈为前二十名。
没在团案内的,为出圈或叫出号,圈外再设一张副榜为候补,若入副榜可以参加下一次考试,若是团案上的考生第二场考得不好,副榜上就可以补入团案的圈内。最后一场犹在团案上的考生,就算通过县试,准许参加府试。
当然若是既不在副榜,也不在团案的,就说明被淘汰了,被称作出圈,出号,那么请君明年再来吧。
众考生都挤到团案的榜文那去看,众所周知,第一场是正场,比重最大,一般第一场能在团案上的,也说明了他的实力,到了最后出圈的几率很小,如果能列在内圈前二十名的就更好了,那么只要不作死,基本保送进府试了。
这一刻众人都是忐忑不已,那些比林延潮个子高力气大的成人都挤到前面去了,而自己气力小一些,挤不过那些人,只好退到一边。
这早一点晚一点都能看到至于吗?弄脏弄皱了衣服,可就划不来了。
林延潮索性退后找了个空地透气,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延潮,延潮,你在圈内!”
林延潮眼皮一抬,但见侯忠书跑了过来,衣裳都是皱巴巴的。
“这样啊!”林延潮对于自己名次早有把握,故而倒是没太意外,只是对侯忠书道,“你看了我的,你自己的呢?”
侯忠书呵呵笑着道:“反正没在圈内。”
林延潮骂道:“真傻,走!”说着林延潮和侯忠书一并挤到副榜前,这里的人都宽松多了,大家都是奔着团案去的,只有自己名字不在团案上,才会来副榜这看自己的名字。
副榜上六七百人的名字,林延潮陪着侯忠书一个个地找。
“忠书,你在副榜上,看这是你的名字!”林延潮顿时将侯忠书一把扯过。虽说名列副榜上,虽通过县试几率很小,但对考生来说,也是一种鼓励,再说也不是全没有希望。
侯忠书转过头来看到自己名字,顿时也是高兴地道:“哈哈,我也在副榜上。张归贺一直说我蠢,你看他,不是也没在圈里,与我一样挤在副榜上。”
林延潮看去张归贺闷闷不乐,站在副榜上自己名字前。而张归贺一旁的张嵩明,也是林延潮的同学,此刻则在默默流泪,大概是圈内副榜上都没有他的名字。
渐渐的聚在团案前的士子人少了,而聚在副榜前的人多了,林延潮终于可以凑近去一睹庐山真面目。
但见团案正中的内圈里,赫然有林延潮名字在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