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
郭候竟然开始背诵骆宾王的那篇檄文,声音清越。
方醒摇摇头,止住了那些想动手的人,带头跟在了后面。
“兴和伯,这是大逆不道啊!该停止了。”
李隆觉得方醒是在作死,一旦今日的事传到北平,可以预见雪片般的弹章会堵塞宫中。
方醒缓步走着,见大家都愤愤不平,就说道:“理不辨不明,背后说不如当着说,给他说。”
“咱们要相信百姓,他们最清楚自己的日子好不好,好了,那么他们就认为这个大明是好的。不好,任你吹嘘的再厉害,他们也只是假笑,背地里会戳当政者的脊梁骨。”
“…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郭候背诵完了这篇檄文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看到边上有读书人面色凝重,就鼓起余勇喊道:“太祖高皇帝的子孙们,去京城,去夺取伪帝的帝座,让一切重归正统……”
气氛渐渐的沉重起来,那些读书人中有人眼红,有人落泪。
此刻的郭候俨然成为了英雄。
他一身沾满尘土的布衣,可在许多人的眼中,他此刻仿佛是身着锦袍,气势非凡。
薛禄皱眉看着这一切,觉得方醒有些托大了。他担心那些情绪会爆炸,然后搅乱南方的风云。
那些百姓也有些懵懂,他们不懂什么正统,但看到那些读书人一脸的庄严肃穆,顿时习惯性的就想着朱棣当年的靖难之役。
那可是从自家侄儿的手中夺来的江山啊!
情绪继续发酵。
一个读书人抱着自家五六岁的儿子在看,他的眼睛也红了。
那孩子好奇的看着走近的郭候,突然喊道:“爹,他吃人!”
霍严的遭遇刚才已经传了进来,在场的大多知晓。
愕然!
所有的情绪都如汤沃雪,消散无踪。
郭候的脸颊颤抖一下,看着这个孩子骂道:“小畜生知道什么!”
那些情绪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一下被人给揭穿了,赤果果的被收了起来,不敢放在人前。
那孩子的嘴一瘪,很快就蓄积满了泪水。
“爹……”
孩子终究是哭了,很是可怜。
人群恍惚,那读书人本是在同情郭候,可见他居然敢吓唬自己的儿子,哪里会忍他这个必死之人,就喝道:“率兽食人之辈,也敢跳梁吗?”
他的儿子本是被吓住了,见自家老爹为自己出头,就含着两眼的泪水嚷道:“吃人!吃人!”
崩!
在场的人纷纷听到了丝线崩断的声音,心中像是少了些什么。
有人轻松,有人失落。
“一个吃人的逆贼说的话,你等当做是圣旨吗?蠢货!”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随后更多的人开始批判那种情绪。
“郭候必死无疑,他这是泄愤。可他哪来的愤怒?不就是造反失败吗,怎地,你等要为他的失败惋惜一番不成?”
一个男子尖酸的说了一番话,顿时那些读书人纷纷低头,只觉得面上发热。
一个造反的逆贼,他说什么都该会被唾弃。而他们刚才居然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觉来,想想真是丢人啊!
“伯爷,您要的就是这个?”
费石看着那些读书人,脑海里一闪而过某个念头,然后不禁心服口服。
方醒点点头,说道:“南方许多东西都是根深蒂固,一味强压不是不行,可反弹也会很厉害。所以让他说,就好比一个骗子被抓了,一群人听着他在骂抓他的捕快,心中居然在同情他,这是什么感觉?”
李敬冷笑道:“那些士绅的心本就是歪的,被这人一蛊惑,可不就是猫戏老鼠假慈悲了嘛!可见没几个有用的,米虫之说,咱家认为再妥帖不过了。”
而长街的前方就是一队精锐骑兵,他们一人三马,空着的马背上放着干粮和饮水,正在列队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