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即便再分工,这事情也免不了的。于是臣想借用水利,只是城中没有河道,只能搬到城外去了,臣看重城南水利那一片就不错。”
朱祁镇顺着刘定之所指,大致扫了一眼。刘定之已经将刀剑铸造的流程给细分下来了,每一个部门负责一个流程,从头到尾出来,就是带着刀鞘的长刀了。
前半段火炉太多,热气蒸腾,朱祁镇不敢久待,但是到了后面却是打造刀柄,刀鞘的地方,朱祁镇就可以多看两眼了。
朱祁镇对英国公说道:“国公觉得怎么样?”
英国公说道:“臣能看看这刀吗?”
朱祁镇说道:“国公请看。”
英国公张辅行了一礼,退后了好几步,才拿出一柄带鞘长刀,拔出一看。张辅之所以后退,就是要远离皇帝,否则即便皇帝允许了,君前露刃的罪名,也是可大可小的。
英国公用手指一弹,侧耳听刀鸣之声。说道:“陛下,这里的长刀在军中称不得上品。但却是合格的。”
朱祁镇也抽出一柄长刀,端详起来,却实比起自己的背手剑,差远了,不过杀人足够了。
朱祁镇说道:“英国公,这里面有些瑕疵可改正,不过这产能速度的确够快。”
朱祁镇对此并不意外。
之前大明兵器每一件出自一个人之手,还有工匠留名出了事情能找到负责人。一个人通体打造下来,熟练了,水平自然好。
但是而今工序分开,时间又短,不同的手艺撞在一起,彼此配合也是有些问题的。质量稍稍差一点,也是可以想象的。
张辅说道:“陛下所言甚是。”
朱祁镇看出来,张辅并没有多少触动。
朱祁镇问刘定之说道:“你准备将这作坊搬到城南?”刘定之说道:“正是,臣准备借助卢沟河上的水利,锤击。从此就省了工匠人力,而且可以昼夜不停。”
“其实臣有一个想法?可否将这作坊放在遵化。卢沟河上情形复杂,很多河道都被人占据了,但是遵化潮河之上,却少有人家,而且与遵化铁矿相连,兼有煤矿,省了转运之力。”
朱祁镇自然知道,在遵化生产有多少便利,但是朱祁镇想了想,还是否决了。说道:“且在城南吧。”
这是战略的问题,如果北方敌人占据的话,情况可就不妙了。
如果抢了一些兵器还好,将这些工匠抢过去了,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在城南就不一样了。
距离北京城不过十几里,撤退的时候也好撤退。
水利学堂建立在城外,在水利学堂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家居住了,如果再将这工坊放在哪里,朱祁镇就可以看见,一个人口聚集区,迅速的崛起。
朱祁镇说道:“朕看这些工匠不错,你是怎么做的?”
朱祁镇虽然没有来过,但是也听人说过,这些工匠一个贪官衣衫褴褛,瘦骨嶙嶙,形同乞丐。即便嫁娶也只能工匠之中互相嫁娶。
不是他们抱团,而是好人家都不嫁给他们的。
今日看来,看上去有些虚弱,但是一个个精神头很好,工作也很卖力。
刘定之说道:“臣不过承王荆公故智而已。”
“哦。”朱祁镇说道:“是什么办法?”
“免役法。”刘定之说道:“臣查看过,厂中的工匠分为两类,一类是北京本地,他们多是太宗皇帝迁到京师的,在北京城中落脚了,还有一批是外地的,或一年服役数月,或数年服役一年。”
“臣将外地的工匠的差役免了,让他们每年根据差役大小出银子,分给北京本地工匠,让他们常年在工厂做工。”
“如此一来,每人所的的银子,足以养家糊口。他们自然乐意了。”
“臣还根据每月的产量逃出一笔银子来,奖赏做的最多的人。才有今日的样子。”
朱祁镇听了之后,他第一个所想的,就是将外地工匠的免役银给免除了。
因为他们已经够苦了,朱祁镇听说过太多的工匠,为了上京服役,卖儿卖女的惨剧,而且工匠的免役钱才多少钱。
朱祁镇在宫中省出来一点,就足够了。
但是他很快就压制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给人好处也是一门学问,要一点一点的来,这样一来他们才会感激。
如果一下子给完了,效果反而不好。
这就是人心,而皇帝面对最多的就是人心。
朱祁镇说道:“不错,这有什么地方需要朕解决吗?”
刘定之说道:“臣真有一事需要陛下厘定。”
朱祁镇说道:“说说。”
刘定之说道:“就是度量衡,虽然各地都有官斗,但是官斗与官斗之间也是有差距,而且营造尺与量布尺各有不同,如此一来,就很不好办。”
“臣发现,要想分工便利,就要有两点,一是多用机械,二是要度量衡精准,否则就会拼不道一起去。”
“这刀剑之类还是简单,户部一直在造的驰道马车,如果度量衡不统一,根本不能如此分工,只是这一件事情,却不是人臣所能为,定要天子定夺。”
在度量衡上,并非朝廷没有一套度量衡。
而且这度量衡说起来容易,修订起来并不容易。
为什么刘定之不敢动,因为这个关系到礼法。
就好像是秦用六,汉用五一样,不过这一件事情,非解决不可。
甚至这一件事情,只要做好了,其影响力要比而今瓦刺攻打海西这一件事情要大太多太多了。
朱祁镇说道:“朕知道了。”
随即朱祁镇看了一眼身后的英国公,成国公,忽然有一种媚眼抛给诸看的感觉。他其实向给张辅展现一下他的准备,好让张辅有更多的信心。
但是张辅虽然觉得不错,但并不觉得这一件事情有多厉害,朱祁镇的目的根本没有达到。
朱祁镇说道:“朕回宫了,英国公今天也累了,就回府休息去吧。”
张辅说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