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嗯,看上去倒是壮了些,也黑了些!”
“幽州不比长安,风大了些,日头也烈了些!”李浈答道。
“深更半夜见朕,所为何事?”李忱问。
“儿臣有紧急军务,需当面禀明阿耶!”李浈答。
“紧急军务?讲!”李忱讶异道。
李浈想了想后,道:“儿臣听闻吐蕃近年灾荒不绝,人饥疫,死者相枕藉,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李忱答道。
“儿臣还听说,吐蕃赞普朗达玛被僧人所杀之后,宰相尚恐热与大将尚婢婢之间征战不断,不知可有此事?”
“嗯,据河湟两镇巡边使刘蒙奏报,的确如此!可这与你说的紧急军务有何关系?”李忱问道。
“难道阿耶就打算放弃这大好时机么?”李浈紧接着问道。
李忱闻言一愣,紧接着双眉紧皱,陷入沉思。
无疑,河西之地是大唐王朝的痛,痛在骨髓,痛入脏腑,李忱既然将自己标榜为明君圣君,那么这个痛也就必须要抚平。
“阿耶明鉴,河西七关十四州被吐蕃侵占已久,西域之路近乎阻断,历任先皇想收而不敢收,如今”
只见李浈望着自己的皇帝老爹,缓缓说道:“时机到了!”
此言一出,李忱豁然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李浈,双目之中似是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起。
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朕何尝不想收复河西,只是”
“只是阿耶还难已下定决心!”李浈抢先说道。
“不错!收复河西绝非经年之功,但连年征战势必会损及百姓,若动了根本,怕是会适得其反!”李忱点了点头说道。
“阿耶所忧儿臣也想过,但如今回鹘已灭,东北安定,我大唐诸藩归心、兵马强健,但吐蕃却是内乱不断、民心向背,此千载难逢之机,若就此错过,只怕河西之地日后再难收复!”
见李忱沉思不语,李浈紧接着说道:“若依儿臣只见,阿耶所欠缺的只是人!”
“人?”李忱不解。
“一个能统驭全局的人!”李浈说道。
“何人?”李忱追问。
但此时李浈却是闻言不语。
只一瞬间,李忱便已明白李浈所指,当即怒道:“你说这些,只是为了替李德裕求情?”
李浈点了点头,道:“是,也不是,文饶公对儿臣有恩,儿臣不能知恩不报,此其一”
见李浈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李忱当即问道:“其二呢!?”
李浈闻言后看了看李忱,这才轻声说道:“阿耶可还记得,任河湟巡边使的刘蒙,是何人举荐?又是何目的?”
李忱闻言随即再度陷入沉默。
李浈也没有再多言,因为他知道,以皇帝老爹的明察沈断,河湟巡边使这样重要地位的官员,一定早已了若指掌。
刘蒙为会昌三年时,由李德裕举荐,当时武宗意图收复河西,但因条件尚不成熟,李德裕遂谏言阻止,同时将刘蒙推荐为巡边使,意在整顿军备、打造兵器、储备军粮,以及窥探吐蕃兵力、驻防等一应情报。
若李德裕无收复河西之心,断然不会如此,所以也便是说,当时的李德裕便已经为日后收复河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儿臣有一言,斗胆先请阿耶恕罪!”李浈随即说道。
“说吧!”李忱摆了摆手说道,态度已松懈了许多。
“假若武宗皇帝还在,儿臣断定,李德裕必会在一年之内进攻吐蕃,收复河西!”
李浈说得声音很轻,但在李忱听来却是如雷灌顶,只见其豁然起身而立,望着李浈,但依旧一言不发。
只是李忱的胸膛却在剧烈起伏着,目中的那团火也愈烧愈旺。
“阿耶恕罪!”李浈赶忙说道,但此时心中却明白,皇帝老爹已经动心了。
“一年之内?”李忱问,声音有些颤抖。
“一年之内!”李浈答,从容淡定。
许久,李忱望着李浈,缓缓说道:“你是说李德裕便是那统驭全局的人?”
“不错,李德裕既然做足了准备,心中便一定有万全之策,儿臣只是觉得,即便阿耶要将其贬谪崖州,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更何况以他现如今的身体,怕是已不久于世,阿耶何不趁此时机,好好利用一番呢?”
李浈望着皇帝老爹,父子二人的眼中竟是同样的热切。
李忱自然不会知道将会有“张义潮”这个内应的帮助,否则任李浈说出大天来,也必然不会同意留下李德裕。
李浈知道,所以才明白只有在这个切入点,才能让皇帝老爹收回成命。
果然,只见李忱沉默良久,而后突然转身对李浈说道:“朕让他留下,但绝不会让他官复原职,这一点,你明白?”
李浈闻言随即点了点头,道:“儿臣明白,此事只需阿耶点头便可,其余的交给儿臣便可!”
李忱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即刻启程东都,务必将李德裕留下!”
“儿臣遵命!”李浈闻言大喜,但面上却依旧淡定,随即转身而出。
正在此时,只听李忱说道:“朕决定,元日昭告天下,给你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