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婚前给了?”她端详着烛光之下的赤金头面,越看越欢喜,笑道,“待婚后,婚后第二日就送过去,叫新娘子也快活快活,女孩子家的,谁不喜欢这些个珠翠玉饰的。”
她说得顺口,全然没发觉某人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沈桦大婚前两日,诸事已定,丹娘长长地松了口气。
谁料门房送了请柬过来,竟是来自那顺令县主。
县主邀请她先去望潮阁一聚。
丹娘寻思片刻,很快命人备了车马出门。
不消半个时辰,她便抵达了望潮阁的厢房内。
这一层出入的皆是京中权贵名流,一般人可进不来这里,丹娘自己一心耕耘府内事务与庄子上的收成,平日里根本想不到来这里。
一进门,就有一丫鬟过来替她揽下了身上的披风。
绕过柳木漆雕的如意镂空屏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朝着江水的窗户,那窗棱上都是漂亮精致的花纹,瞧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窗户旁摆着的竟不是桌椅,而是一方软榻。
顺令县主盘腿而坐,做男子装扮,正斯文地饮茶。
这一幕确实赏心悦目,瞧着就让人心动。
“请。”
顺令县主也不多话,冲着丹娘轻笑。
丹娘款款落座,举止间毫无扭捏羞涩,倒是见惯了这般似的,举手投足皆是 爽朗大方。
顺令县主眼前一亮:“从前我瞧你便知不与常人相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夫人之风范堪称京中一绝。”
丹娘笑着摇摇头:“不过是入了你的眼,才被你称为京中一绝,若是不爱者,八成要说我举止粗俗,难登大雅之堂了,各花入各眼,想法不同罢了。”
她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还未恭喜县主娘娘婚事已定,县主风采绰约,如霁月清风,定然能与未来的夫婿琴瑟和鸣。”
顺令县主凝视着她许久,叹道:“人人都道沈寒天乃惊世之才,圣上爱重,即便起起落落也最终入了京,怕是往后入阁也并非不能。”
“男人们外头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着。”丹娘轻笑。
“夫人这般人才,当真甘愿屈居于内宅?”
“内宅挺好的,男主外女主内,若是男人不济,我自然要劳累些,如今我夫婿勤勉能干,圣上又倚重,我又何必喧宾夺主?一家子么,过日子和睦便好。”
顺令县主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赞同,似乎不服气,又道:“你可知,你父亲如今正在京中培养自己的学生,不止是你家的家塾,怕是国学里也有他的人。”
“家父先前得圣上眷顾,平步青云直至官拜宰辅,可惜后来受小人陷害,才与君恩失之交臂,过往种种皆是教训,如何能不当心谨慎?他这般做,也是不想让自己满腹学问落了个无用之地,才想着这般为君上分忧吧。”
丹娘笑着,弯起眉眼,一派天真明媚,“你我皆是女子,何须操心这些事情?”
顺令县主终于目露失望。
她撇了撇嘴角:“我原以为,你与那些个寻常妇人不一样的……如今也好,你我做不成妯娌,大约是也缘分使然。”
丹娘装作没听懂,垂下眼睑,温柔地笑着。
这望潮阁的点心茶水都不错,她细细品尝着,与顺令县主聊得却不如一开始热烈。
大约是察觉到丹娘的心思,这顺令县主也熄了拉拢之意。
拜别县主后,她刚坐上马车,却听窗外隔着帘子传来顺令县主的声音:“安稳却不能当饭吃,你可知晓当年你宋家蒙难的真正原由?不如去问问端肃太妃吧,也好教你做个明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