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抱着杳娘哭得肝肠寸断。
这姊妹二人打小就互看不顺眼,没成想也有抱头痛哭的这一天。
杳娘虽不喜这个妹妹,但也知道休妻一事,兹事体大。
若是闹翻了,对宋家女眷百害而无一利。
就算闹开,慧娘这不贤不孝的举止也足够她们被外头的人指指点点了……
杳娘轻轻安抚着妹妹的后背:“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早跟你说了,叫你按捺着些性子,待伤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你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时候与你姑爷重修旧好,你何必……”
慧娘抬眼,脸蛋上都是泪痕,两只眼睛红肿如桃核:“你是我亲姐姐,你也相信是我故意拿药汁泼她一脸的么?如今……我在娘家待不下去,在婆家也无立足之地,我吃了猪油蒙了心的,要这样跟我夫君和公婆对着干么?”
“况且,那一日我连坐起身子都办不到,她过来伺候我,我虽厌恶,但也知晓不能与她撕破脸,就算要撕破脸,横竖也要等到我伤好全了再说!”
“拖着个浑身是伤的身子与她硬碰硬么?我是没姐姐你周到聪慧,可我不蠢!”
慧娘哭得喘不上气来,显然是委屈大了。
“你如今这样说,可也没人信了呀。”杳娘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你,你……哎!!”
姊妹二人正头疼着,忽儿一抹身影从屏风后头缓步而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丹娘问。
慧娘愣住了。
她没想到对方来得这样快,刚想骂两句门外的丫鬟怎么也不通传一声,转念想起是自己大姐为了怕隔墙有耳,早就将院子里的丫鬟都撵出去了,这儿只剩下她们姊妹。
再见到丹娘,她心情复杂,一时间百感交集。
眼神躲闪了几下,她胳膊上叫杳娘拧了一把,当即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慧娘语气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七妹妹,我如今这般实在是不能下地待客了,咱们自家姊妹,你就甭跟我客气,随意好了。”
丹娘才懒得与她客套,微微皱眉又问了一遍:“你真能确定不是你故意的,而是那金姨娘自己弄的?”
说罢,她面色凝重,“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劝你莫要耍什么滑头,实话实说才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杳娘一听,忙劝道:“你快些说啊,当着我与你七妹妹的面,就别遮着掩着了,有什么说什么。”
“我怎会骗姐姐,自是肯定的。”慧娘咬紧牙关,眉宇间闪过一抹狠厉,“那会子……他待我倒比从前温柔许多,我又有伤在身,当然希望他能多陪我会子。是以,金姨娘来伺候我时,我也在夫君面前与她做出妻妾和睦的样子。”
“谁知,那天恰巧夫君不在,她过来送药,我想着……横竖只是个妾室,她给主母侍疾也理所当然,谁知我刚要抬手去拿药盏时,她像是摔了一跤似的,整碗的药汁都泼在她自个的脸上了。”
“我还被吓了一跳,等人都来齐了,她却哭哭啼啼地说不关我事,叫夫君莫要迁怒于我,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害她这般的罪魁祸首是我么?”
慧娘涟水练练,一只手捂着心口,一脸伤心欲绝。
“夫君他……竟也信了!”
最后一句,她喘不过气来,显是痛心疾首。
丹娘见她这番模样,也有了五六分信。
可鉴于慧娘从前种种,她又不可能完全相信,顿了顿她道:“我晓得了,你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你这院子里可有后门?”
“有的。”慧娘不解地抬眼,泪眼模糊。
“将你使惯了的小丫头给我一个,让她带路,我去瞧瞧那金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