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蓟镇的开支,很多人,就盯上辽饷,不要多,只需挪一半过来,就足够杨国柱所用,可以编练很多新军了。
当然,说得轻松,事实极难,如晋商一样,辽饷,是上下一个非常庞大的利益集团,多少人在其中受益?就是内阁,可有一人,没在当中分润好处?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各级官员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都不敢深刻表明自己态度,只敢含糊不清的说几句。
辽饷的支持者,也是振振有辞,他们言,辽镇与山海关,现兵马有一、二十万。
以每兵每人每月一石粮计算,一年就需粮食二百万石,还有各样一应花费,事实上,现今的兵饷,其实远远不足,士卒每年都有拖欠,更不用说,还要减少军费开支了。
还有,辽东大战后,东奴虽有受挫,然整体战力,还是超过大明(如果排除王斗在外的话),只需暂时的休养生息,就可以保持对辽东的攻势压力,所以更要修缮城池,增添兵甲,这都要钱。
所以说,辽饷,不能减少,更不能挪移,不但如此,因辽东防线,增加到义州一带,还需增加一部分。
收复城池,当时虽然振奋民心,不过带来的苦果,是现在必需承担的,除了极少数人,无人敢言放弃义州,将防线收缩到锦州,所以平西伯吴三桂,辽东巡抚邱民仰等人,要起粮饷,也是理直气壮。
对崇祯帝来说,辽东兵将,不得不安抚,恐这些丘八一个不好,哗变,甚至转投东奴去,那样的后果,是他不敢承受的,毕竟历年降事清国的官将,有很大部分,就是出自辽镇,早有先例。
剿灭流贼的关键时刻,辽东不能乱,只是,辽饷不削减,蓟镇的开支何来?
看朝野纷争,连作为兵部尚书的陈新甲,一样含糊其辞,崇祯头疼无比。
最后,陈新甲又低声提起一事:“东奴已遣使而来,密居会同馆内,观其意,有议和之心,未知圣上之意……”
……
三日后,京师,会同馆。
中国历代都城,都设有接待宾客之所,汉之后,多为鸿胪寺,其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接待藩属贡使,可谓古时的外交部。
明时,设立会同馆,由兵部所辖,设大使一人,正九品,副使二人,从九品,代替鸿胪寺功用,不过会同馆的主管官员,仍然加鸿胪寺少卿衔。
明时会同馆,还是全国驿站的总枢纽,地点就在大兴县东王府街乌蛮驿旁,此时,一个汉人打扮的中年人,匆匆回到会同馆,到达门口时,他呸了一声,心想:“这南朝明国,越来越衰败了,连京中街道,也是如此。”
这京中道路,很多地方,青石板已经不见了,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土路,积起厚厚的泥沙粉尘,此人出门办事,为了不吸人注意,很多地方,都是步行,结果走得一身一脸的灰。
回到馆内某处,推开一门,内中同样有几个汉人打扮之人,个个脸上,皆有阴沉凶戾之色。
屋内气氛严肃,一个年约五十,看起来颇象武人之辈,他手指在桌上轻弹,沉吟道:“连日议探,看来这些南蛮子,对与我大清议和之举,颇不热衷,对内中平等相交,还有岁币、疆界事,更不以为然,议和之条款难行……”
此人,却是清国弘文院学士鲍承先,曾为都督佥事,沈阳新勇营副将,天启年时奉命驰援,结果遇伏战败,全军覆没,只身隐匿数日后,最后投降后金。
因为忠于后金,时后金智囊宁完我,推荐他在文馆任职,此后与宁完我、高鸿中等人,对清国忠心耿耿。
此次,更得多尔衮密令,前来大明,除议和外,还肩负一系列重任。
经大把花钱后,鲍承先得暗见兵部尚书陈新甲,不过,虽满清颇有议和诚意,然陈新甲等人却不以为然,不说大明对外一向强硬,便是此次大战,大明大肆宣扬自己的胜利,就更不可能与敌国议和,否则,舆论上,就过不去。
而且,中原的对外关系,几千年来,不是纳贡称臣,就是委曲求全两个极端,对别种条约,一般没有概念。
或许,在中国历代条约,只有崇祯十年的广州地方官员,体现了优胜与平等条约这一点。
便是这年的广东地方水师,击败了英王查理一世派遣的,威德尔上尉率领的六艘船舰,迫使其签下保证书,对虎门之事表示歉意,还赔偿白银二千八百两,中国与英国的第一次冲突,以中国胜利告终。
而早几年的料罗湾大战,明军水师,又大败荷兰舰队,不过还是旧思维,没有向荷兰人索要赔款。
所以,思想不开化的多尔衮,好死不死,依旧例,还想要大明赠送一笔岁币,虽然也说得委婉,但内中的意思,明眼人都可以看到,当然让陈新甲雷霆大怒,将上门使者,乱棍打出。(未完待续。)<!-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