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那甲喇章京打累了,那牛录章京才哭诉道:“非是奴才无能,而是明军太狡猾,小小的一个千户所城,竟藏着不下三千的精兵,尽是一色的青壮。奴才观他们战技出众,恐怕都是明国家丁之流。”
“奴才以区区数百之兵,围攻数千明人家丁防守的坚固城池……这,这都是非战之罪啊!”
说到这时,那牛录章京放声大哭,惨败之后,他原本不屑一顾的小小城堡,现在也变成高厚坚固的城池了。
他身旁同样趴伏着几个全身伤痕的大小军官也是纷纷道:“不错不错,城内明军决对不下数千人,特别是他们火器犀利,坚盾重甲皆不能遮蔽。他们的火器,奴才等从未见过。”
他们脸上都是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太猛烈了,勇士们身披两层重甲,仍是被他们的火铳打破,一个个的惨死。”
帐内各人交头接耳,那甲喇章京疑惑地道:“他们火器真如此厉害?城内有明国家丁数千人?”
那牛录章京指天画地,发誓自己所言不虚,又看向旁边一个四十余岁,脸上满是干瘦精肉,留着两撇鼠须的牛录章京。
那牛录章京咳嗽一声,出言说道:“奴才以为宁尔佳大人所说确是实情,那堡内定然不止数百人。依明国守备军堡的战备松懈,如果只是数百军士,他们能战之兵还要去了一半,不会有如此猛烈的铳炮。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勇士己经登上了城头,按常理,明军很快就会城破溃逃,但他们反敢与我们勇士在城头肉搏血战,如果不是明国的精锐家丁,决对没有如此悍勇!”
他又沉吟道:“当日我们俘获那个明军哨骑时,就觉得他与众不同,不是征战多年的家丁,定不会如此的镇定从容。再观那千户所城,在西面又新建一堡,定是什么时候明国又移来了一员大将镇守,奴才估计,堡内三千精兵恐怕没有,不过一千到两千的家丁还是有的。只是奴才奇怪,该地并不是什么险要之所,为什么要派重兵防守呢?”
听他这么一说,帐内各将官都是连称有理,那甲喇章京也是被他的话吸引过去,这牛录章京在甲喇内一向有智囊之说,还献了一个小妾给这甲喇,所以那甲喇章京平时颇为看重他。
此时他沉吟起来,摸着自己的大饼脸,拖着那根细长的金钱鼠尾猪尾辫,只是在帐内走来走去。
趴伏在地上的那牛录章京宁尔佳感激地看了那为他说话的牛录章京钮咕禄一眼。钮咕禄给了那宁尔佳一个眼色,心下叹了口气,谁让自己与宁尔佳是亲家呢?自己的儿子娶了他的女儿为妻,自己不为他说话,为谁说话?
此战那宁尔佳带去了他牛录中数十个精锐的马甲,战后多人死难,让他心内有如刀割,只是看在亲家的份上,却不好说什么。
在帐内走了数十个来回,那甲喇章京怒吼道:“难道我们损兵折将,勇士死难,就这样罢休不成?如果就这样走了,我们大清国的脸面何在?以后本甲喇在旗内还如何抬头?”
帐内都是沉默了下来,这舜乡堡不好打,南门城墙如此,别处城墙更是不好打。
他们早派哨骑绕遍了整个舜乡堡,除了南门,还有一个西门。不过那边地面坑坑洼洼,大坑无数,从那边攻打西门,恐怕会比攻打南门更为艰难,光填城门前那些土坑,在城头火铳的射击下,就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最后还是那牛录章京钮咕禄道:“颜扎大人,哨探己经回报,这千户所城附近,还有数个小堡存有人家,我们可以佯攻那些小堡,逼这堡内的明军出城野战救援,若是他们龟缩不出,我们就将那些小堡一个个打下来,将他们军民尽数杀了,以雪此恨。”
“若是他们出城与我们搏战,我大清国勇士野地浪战无双,定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听了这钮咕禄的话,帐内各清兵将官都是连称好计,夸他是孔明在世,听得这钮咕禄得意不己,只是抚着自己两撇鼠须微笑。
那甲喇章京也是大声叫好,道:“就这样办。今晚扎营休息,等明日我们就攻下那些小堡,将他们杀个鸡犬不留!”
……
舜乡堡城内,王斗出了那医治伤兵的地方,他己经吩咐王天学尽自己最大努力救护伤员,战死将士的遗体也要好好收殓,战后他们统一安葬,以后他们的牌位将收集进堡内的褒忠祠,享受香火的祭祀。
这些战死将士的遗孀子弟以后可以凭名册每月领取舜乡堡发下的抚恤粮米,王斗再艰难,也会养他们家人一辈子。
己傍晚时,王斗又来到城头上,此时防守城头的左哨后哨军士正与右哨前哨的军士换防,两哨参战的军士换下休息,在城内巡逻预备。韩朝的右哨军士换防南门及左侧的城墙,温方亮的前哨军士防守舜乡堡南门的右侧城墙。
此战左哨后哨军士有七十四人伤亡,除了那些受伤者外,两哨战死的军士,都从各队辅兵中补充进去一些表现出众的青壮,让两哨军士又是满额满编。这些新进的军士,他们现在是没机会训练了,就用残酷的战争让他们快速成长吧。
王斗在城头上巡视,他对迎上来的林道符,韩朝与温方亮等人道:“换防情况如何?防守器械可是充足?”
温方亮笑道:“大人放心吧,将士们士气都是高昂,有左哨后哨的兄弟榜样在前,兄弟们换上后,都恨不得再与鞑子打上一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