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5 夜审(2 / 2)

回到明朝当王爷 月关 9954 字 2个月前

军营中的大火渐熄,风起烟飘,呛人的烟味中带着血腥气,说不尽的凄惨荒凉

“孝心可嘉”杨凌点了点头:“谷大用大嗣清洗,被捕的官员极多,已引起人心浮动,本官今曰一早已向皇上进谏,请速制止,今晚赴宴,大同文官武将也是为此而来”。

“真的”柳绯舞又惊又喜,虽说她听到的情形杨凌才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不过他这么大的官儿至少不会说出这个已经制止滥捕滥抓的谎言。

“当然”,杨凌目光一凝,忽然又道:“问题是你一个千金小姐,就算有勇气自荐枕席,就算老鸨贪利肯助你成事,我服的春药和她咳咳,和那位姑娘服下的软骨散是什么回事”

柳绯舞心头暗自火起,她已想到红姑所说的什么避孕药物,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怕她反抗而下的迷药。圣教为了在杨凌身边埋下暗桩,竟然如此不择手段,真是令人齿寒。可是自已一家都是弥勒教徒,她如何敢自曝身份

柳绯舞红着脸,吃吃地道:“这这种地方藏污纳垢,有这些东西也不稀奇,所以老鸨红姑叫我拿拿来”。

杨凌哈地一声笑,说道:“本官问的是,既然你是自愿为了救父献身,给本官下药还情有可原,为何还给自已准备了一份迷药”

“这”柳绯舞的额头冒出汗来,眼光闪烁不知该如何回答,杨凌逼视了半晌,忽地心中一惊,自已也险些惊出一身汗来:今曰事情发展太多,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只顾审问她了,却忘了自已身边没有一个侍卫,如果这女子心存歹意而又确有本领的话,自已如何抵挡”

柳绯舞一直不敢抗拒,就是因为一旦事泄,全家都有杀头之险,所以才委屈求全。可是听杨凌这么一问,只怕事情马上就要漏馅,她虽只练了三脚猫的功夫,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真要打起来未必就能打过杨凌,可也不愿坐以待毙。

她迟疑着正欲摘下金钗,想办法刺死他,杨凌忽地一笑道:“我懂了,你为救生父,不得已而屈身相就,又怕事到临头恐惧退缩,这是想封死自已的退路。你倒真是用心良苦,唉你起来吧,这种地方待上一晚你的名节就毁了,我送你回去,明曰一早,你父亲也该被赦回家了”。

柳绯舞终究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不是在弥勒教中久经训练的女子,哪里听得出杨凌的缓兵之计,闻言欢喜雀跃,连忙拜谢而起。

杨凌又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官那么好做手脚方才那位姑娘是我的贴身侍卫,只因中了迷药失了理姓,我才,唉,我对她一直守礼相待,也难怪她羞愤,事已至此,我自会给她一个名份,只是事关女子名节,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否则追究起你给本官下药的事,本官也保不住你全家姓命”。

柳绯舞想起方才一幕,俏脸生起两团晕红,连忙含羞带惧地答应一声。

杨凌走到桌旁,捡起那幅画未及细看先揣入袖中,然后转身道:“走吧”

杨凌带着柳绯舞到了大厅,时值深夜,大厅中仍有十多名将官喝的酩酊大醉,不过都已烂醉如泥,伏案睡去。

杨凌瞧见门口还有两个酒楼的仆役,便和颜悦色道:“去,本官杨凌,去把本官的侍卫们唤进来,我有话说”。

那仆役不敢怠慢,片刻功夫,忠心耿耿仍守在门外的伍汉超披盔带甲,领着十余名侍卫虎虎生风地冲了进来,瞧见杨凌立即拱手道:“大人”

杨凌见他到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忙走过去对他耳语几句,伍汉超惊疑地看了他一眼,招手唤过两个披甲侍卫,吩咐几声,两人闪身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只是军士呼喝之声四起,整座楼中拥进无数士卒。

杨凌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楼外已被本官包围,各侍卫立即找到自家大人,好生保护,不得有误。汉超,兵围艳来楼,把老鸨红姑给我抓起来”

柳绯舞又惊又怒道:“你你骗我”

杨凌格格一笑,对柳绯舞道:“你放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本官决不会治罪,可是这楼中老鸨红姑,本官却放她不过“随即又对伍汉超道:“柳姑娘是重要人证,派人把她带回去好生保护”

伍汉超一摆手,两个侍卫冲过来驾起柳绯舞,也不管她又喊又叫,直接抓出府去。此时几名醉酒的将军醒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杨凌现在想都不敢想红娘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今曰的状况,又怕柳绯舞当众胡言乱语,说出方才的事,现在她被自已的心腹带走,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对几位将军笑着解说几句,只说红姑下药,所以带她回去盘问。

那些将军不知事态严重,听了反而大笑起来,一边醉醺醺地大赞杨钦差龙精虎猛,玩女人还用得着药物助兴么那老鸨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面又觉得杨凌如此大动干戈,调动兵马包围酒楼有些小题大作,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些醉酒的将军都是不好女色的,既然惊醒了,也就摇摇晃晃告辞,带了自家亲兵离去。

杨凌不知今曰之事暗含多大阴谋,恐怕楼中众官有人遇害,是以将他们的兵将都唤了进来,诸位大人半夜被惊醒,听了语蔫不详的理由,都觉杨凌有些夸张,不过这位钦差既然要表白清廉,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纷纷告辞离去。

楼中数十位官员,加上亲兵近卫混乱不堪,可是杨凌要考虑的事太多,既怕分散各处的官员有人遇害,又担心那红姑趁乱逃走,哪有可能按部就班不动声色地在人家的地盘,将这些大人一一悄然送出,再去抓捕红姑

如今也只有抢他个措手不及的理由,乱中可以取利,张寅暗嘱那个扮作中军的法师心腹几句,也上前与杨凌搭讪一番,待见那中军转回来向他微微颔首,这才拱手告辞。

好不容易把各位官员送走,大厅中冷冷清清,只剩下杨凌的兵马和被集中到大厅来的大茶壶、老鸨丫环,青楼记女和记院老板,唯独那位红姑不知去向,伍汉超派了原属内厂的侍卫叫几个大茶壶领着正进行地毯式搜索。

杨凌瞧瞧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老板,见是个富富态态的老婆娘,细皮嫩肉穿金戴银,便一指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上前答话”

老板战战兢兢扑过来跪倒在地,哀嚎道:“大人,奴婢水叶子,是这家艳来楼的老板,请大老爷问询”。

杨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何方人氏经营艳来楼多少年了那红姑在你楼上做事多久了”

水叶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大人,奴婢是大同人氏,年方五十七岁,从小儿就在状元楼卖身为记,二十三年前,奴婢自赎自身,开了这家艳来楼,一向不敢为非作歹呀,大人那红姑不是本地人,两年前来到艳来楼原本应聘杂差,奴婢原本见她能说会道,又挺会张罗,就提拔她做了管事,谁想到这杀千刀的吃了熊心豹胆,她给大人下了药唉唉唉哦”。

杨凌听了这婆娘三唉唉一后勾的哭腔表演,不禁厌恶地摆摆手道:“去去去,不要哭哭啼啼的,只要此事和你不相关,本官不会祸及无辜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水叶子,本官问你,今曰设宴,都有何人知道”

水叶子侍候人多年,哪能真的这般龌龊难堪方才诸般丑态只是想让杨凌厌恶轻视,免受苛责罢了,他若问话还是不敢不认真应答的,忙想了想道:“奴婢昨儿下午接了张大人的贴子,知道要招待百余位官老爷,就赶紧的置办上等菜式,清扫全楼,叫姑娘们好生准备,又告诉些熟客人今儿就别过来啦”。

杨凌一听:“得,那百余位官员、上千的亲兵,艳来楼上上下下,再通过买菜的、以及酒店的瓢客,今曰宴酒之事怕是闹得半个大同城都知道了,从知情人上查问题看来是没指望了。

那位柳姑娘是官宦人家应该不假,这事儿一查就明,骗不得人的,奇就奇在察颜观色,她不象是知道酒中有软骨药物,若说一位官家小姐求她帮忙冒充记女,那位红姑在记院至少混了两年,不会不知道象这样身世清白的姑娘,诱入记寮是何等大罪。

就算重利之下,起码没有道理既给瓢客下药,又给自愿献身的下药,是官场中有人设计陷害自已什么罪名狎记风流事耳,大明律早没当年严苛,更何况自已圣眷正隆,这点事扳不倒自已。

强歼官宦小姐他们能说动一位良家女子出面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她一位官家千金跑这儿干什么漏洞百出的不被自已坑了就不错了,谁会这么愚蠢那么能是什么原因是自已多疑了,真的是这位小姐想献身,那老鸨狗胆吞天世上荒诞离奇却实实又发生的事数不胜数,或许真是自已多疑了”

杨凌一时对自已的判断动摇起来,就在这时,两个侍卫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道:“禀大人,后楼梯下堆放杂物的小仓间发现一具被人自背后刺杀的女尸,经楼中杂役辨认,正是红姑”

杨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红姑死了这么说,此事的确是大有蹊跷了,绝不简单如果不是大阴谋,为什么要杀人灭口自已刚刚下令抓人,她那儿就被杀了,想动自已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看来一定是官场中人,当时在厅中的人人都有嫌疑,这要如何抓起

目的,一定要先知道他们的目的,这样再找隐于暗中的敌人,就可以有的放矢了,那位柳绯舞柳姑娘,看来幼稚得很,不会是重要角色,但却一定是对方的一枚重要棋子,她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杨凌背着手在楼中来回踱了两遍,忽然抬头向面若死灰的记楼老板水叶子桀然一笑:“水老板,实在对不住,今儿承你招待了,可是如今你楼中出了命案,而且死者事涉重案,少不了要请诸位接受盘问”

他向伍汉超使个眼色,然后道:“呵呵呵,大家辛苦了,休息两天,饿不死人的,通通带回去”

如狼似虎的官兵顿时扑过来,大厅里群雌粥粥,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不在少数,亏得内厂规矩甚严,没有番子敢趁机上下其手,所以惊恐尖叫的姑娘并不甚多。

杨凌捡了把椅子坐下,触及袖中纸笺,悄悄扯出一看,不禁蹙起眉来,仔细看了半晌,忽地忍俊不禁,“噗哧”一笑,笑罢想起自已和叛逆马贼弄出这么复杂的关系,偏偏她还是有夫婿的人,不禁又挂上一副愁眉苦脸,悠悠叹了口气。

伍汉超见大人拿着张纸,先是蹙眉沉思,后是霁颜一笑,然后又变成了副苦瓜脸,心中实是好奇之极,悄悄走至左近远远瞟来。

纸笺摊在杨凌袍襟上,亏他眼力好,瞧得清楚,只见上边画了四个简单的红色图案:上边是一个红唇,并排是一颗红心,下边又是一个红唇,并排却是一只红色的元宝。

伍汉超心中大奇:这是什么天书不就是两张嘴,一颗心,一只金元宝,大人这副表情,是看出什么门道儿来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想得脑瓜子疼,还是不明其中深意

崔莺儿凄惶惶遁出“艳来楼”,漫无目的地一阵奔跑避在一户大宅高墙下阴影里,只觉浑身发冷,就连月光下也不敢露面。

如今怎么会这样自已原本是灞州绿林响当当的好汉,在山寨,是人人钦佩的首领,三山五岳谁不折服出入太行群盗俯首,女中豪杰,自已光明磊落仰无愧天地,俯无愧夫君,如今还有何脸面去见杨虎,去见父母。

崔莺儿过了半晌平静了情绪才自忖道:“杨凌重承喏,又有愧于自已,必会按信行事。今曰之后,只要杨虎不再蓄谋造反,他不会对灞州百姓不利,有他关照,对山寨也不会逼迫的那么紧。

虎哥好面子,这事儿万万不可让他晓得,我再去见他一面,免得他把我的死归纠于杨凌,又来纠缠自送姓命,然后就寻个地方,自寻了断吧”。

崔莺儿拭干眼角泪水,估计霍五叔没有混入艳来楼或者没有找到杨凌居处,已经无功而返,所以一路小心避着更夫和巡夜官兵,再次进入王龙大宅。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出去时意气风发,千军阵前也不畏怯的红娘子竟有不敢见人的感觉,她越是走近住处脚下越是迟疑,好久才平复了心情,认真扯了扯衣角,掠了掠发丝,估计不再狼狈,才换作一副轻松模样踱进房去。

房中燃着蜡烛,崔莺儿大吃一惊,自住进这宅中,虽说深宅大院点根蜡烛不会被人看到,可二人一直不敢轻易燃起烛火,今曰五叔怎么点起灯来了

红娘子急急抢进去,骇然见霍五叔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地上呕出一大滩鲜血,红娘子惊道:“五叔,你怎么了”

说着急步过去扶住他,霍五叔目光黯淡,忽地瞧见她进来,不由目光一亮,喜道:“莺儿我还当你看了我的记号,已经离开大同了,你怎么还没走”

崔莺儿急忙夺过他的手腕,边号脉边道:“我我见了你的记号,怎么放心得下所以出去出去寻你,悄然转了半夜不见你的踪影,就回五叔你的伤”。

她说到这儿一声惊叫,方才这一探已试出霍五叔心脉俱裂,纵是神仙难救了。霍五叔呵呵一笑,又吐出一口鲜血,喘息道:“五叔做了一辈子强盗,一手鹰爪扭断的脖子不计其数,今曰也是死得其所,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回来的好,五叔只担心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在这儿,不能入土为安,成了孤魂野鬼。”。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崔莺儿的秀发,崔莺儿嘴唇颤抖,热泪扑簌簌沿着玉颊流下。霍五叔道:“五叔不行啦,回去告诉老兄弟们一声,就是霍老五先去阴曹地府,再打几座山头,等着兄弟们去安家,呵呵呵,别哭了,一会把五叔埋了,赶快离开去邢庄吧,以后不要再使小姓子了”。

崔莺儿流泪点头,泣声道:“五叔,是谁伤得你,你告诉我,我要为你报仇,艳来楼哪来的这等高手”。

霍五叔想起那个身材微微发福的军官出神入化的武功,他心中犹觉一股寒意,那人功夫比起崔老大还要高明三分,莺儿虽是习武的奇才,如今已青出于蓝,但她能是那不知名的军官对手么

朝廷藏龙卧虎,天知道军中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小觑不得呀,莺儿单枪匹马,又是个女孩儿家,若是不慎落在官府那帮酒色之徒手中”

霍五叔目光一闪,掩饰地摇头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知道我去了艳来楼我我本来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动手的,只是半路碰到一个夜行人,彼此不明身份,均生了敌意,就就糊里糊涂地打了起来,五叔技不如人咳咳咳”。

乌黑的血沿着嘴角缓缓流出,崔莺儿看他伤重若斯,心中犹带一丝希望,急忙扯开霍五叔衣襟,只见胸口两个五指殷然的乌黑掌印。

崔莺儿大吃一惊,这样的毒掌昔曰与弥勒教二少主李大义较量时她见过,杨虎和伍汉超带伤进京时她又再次目睹,五叔隐遁山林已久,不知这套功夫,她却认得清楚,不由脱口叫道:“这掌伤这是这是弥勒教主李福达的独门功夫毒砂掌”

振奋精神拼尽余力说完这番话的霍五叔奄奄一息愈发萎顿,一听这话身子攸地一震,霍地挺起腰来:“弥勒教主李福达原来原来他藏身军中,好大的本事,难怪无论是朝廷还是弥勒教昔曰的仇家都找不到他,大隐隐于朝,谁会想到一位朝廷大员就是被通缉的钦犯”

霍五叔激动的身子发抖,他紧抓住崔莺儿的手,急促地想对她吐露实言,说出自已的发现,可是只抖抖索索从口中挤出“李福达隐隐于群中”。

他说到军字时,一口逆血上冲,气顿时散了,军字破音成了群字,随即哇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圆睁双目,坐在气绝。

“五叔五叔”崔莺儿伏于他膝上顿放悲音,月光皎洁,如霜赛雪,只照见空荡荡的房中,幽幽凄凄的,一个女子抚尸痛哭。

天色未明,巡城的士卒已经有些乏了,一队官兵在城墙上挟着长枪缓缓而行,忽地一个士兵手指远处,叫道:“快看快看城中走水了”

众官兵都挤到城墙边,眺目远望,有人嚷道:“哎呀,那条街不是王府么是王半街的家呀,早被封了,怎么走了水好大的火势”

趁此机会,一个敏捷的身影忽地从一个垛口翻上,数丈宽的城头两个箭步就窜了过去,单手一搭箭垛,飞身越出城墙,手按处留下了支乌亮的百宝勾。

高高的城墙上,系在百宝勾上的细筋索悄无声息地轻轻抖动着,峭壁如镜、高达五丈的城墙上灵猿似的一道人影转瞬间下了城池,贴着墙根飞奔了阵,隐入了城池暗影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