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2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5240 字 8天前

成为了公主的救命恩人,哪怕公主自己不提,言石生相信岭南那些大小官员,为了巴结公主,也一定会给言石生一个去长安的名额。

因为今年州考已经过了,公主来到岭南的消息瞒得好、不一定及时传得出去,言石生谋算的,便是今年州考名额是刘文吉的,明年那个名额,当是他的。

他给了刘文吉今年这个大展才华的机会。希望刘文吉能够用得上。

这是阳谋。要不要白牛茶树,去不去找茶树,是不是亲自去找那都是暮晚摇自己的事。言石生不可能逼着她去找茶树,绑着她去迷路。

这种阳谋即使事后有人察觉,也不能怪到言石生头上。

可惜的是言石生算好了一切,独独没有算到暮晚摇会晕倒。

公主晕倒一事超乎了他的预料,也让他不知所措了一把岭南多瘴,乃是“瘴疠之乡”。

丹阳公主没有被蛇所害。

却倒在了野外那迷雾重重的瘴气下。

只有她一人倒在瘴毒下,其他跟随的侍女、卫士都好好的。

那只能是公主身体比寻常人弱了。

这超出预料的情况,颇让言石生惭愧、懊恼。

因为觉得正是自己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才害公主病倒了,待公主被带回距离最近的言家休养时,言石生便亲自去为公主熬药。

岭南这种荒僻地,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厉害的巫医。公主病倒后,卫士们已经快马加鞭去广州找医工,但幸好是瘴毒,那医工还没有到,言家这种本地人,却自然也有些药,能帮外地人调养身体。

如是,南海县令派来的卫士们看公主重新回到言家休养身体,他们便赶回南海,向县令去汇报消息。

言家则在知道了暮晚摇的真实身份后,战战兢兢地重新将屋舍空了出来给公主用。这一次不光空出了公主之前住的那间最大的屋舍,言家还为昏迷的侍女春华,也专门挑了仅次于公主的屋舍。

毕竟春华是中了蛇毒。

真算起来,春华的情况比公主要艰难得多。

下午日头昏沉,言石生蹲在廊下摇着扇子,一边被烟呛得咳嗽,一边为公主煎药。里头服侍的侍女们隔着帘子看到辛苦的言二郎,心中都感叹言二郎可真是好人。

然侍女们也是忧心忡忡,因公主昏昏沉沉,一直不曾醒。

侍女们发愁中,见门外言石生端着药进来,他咳嗽着说“将此药端给殿下喝吧。我们平时都是喝这种药来对付瘴毒的。若是效果好,也许医工还没有请来,殿下就能醒了。”

侍女们从他手里端过药,连连感谢“郎君你从昨晚回来就忙到现在,一夜未曾合眼,你快去歇歇吧。”

言石生温声“殿下喝了药,我放下心便走。”

侍女们点头,端药进去给暮晚摇喂药了。言石生迟疑一下,并没有回避,而是跟着她们进内舍,显然也想看看情况。侍女们只是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想到他是本地人,便也没有制止。

毕竟他是这般温柔和善的郎君,有谁舍得呵斥他滚出公主的屋舍呢

侍女们坐在公主床畔边,试图给公主喂药,言石生隔着帘帐望去,见她们低声说话,侍女们退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人能将药喂进去。言石生在后看得目光闪烁,然碍于他是外男,能站在这里已经不容易了,他并不好多说什么。

终于,侍女们端着药掀开帘子出来了,怅然道“郎君,不行,公主不肯喝药。”

言石生道“可否让小生看看”

一个侍女迟疑下,却觉得言石生应该也没办法,就将药碗递给了言石生。而其他侍女商量一下后,就向舍外走,说道“不行,我们得催促人,让医工快点来。”

言石生心中想你们殿下的问题是不肯喝药,请来医工有什么用

言石生撩袍掀帘,俯眼看那卧于帐中的女郎。

她闭着目,长发黑墨一般浓密散于枕间,面容因为发着烧,有些酡红,如同涂着胭脂一般,娇妍无比。她睡在帐中,也许是忽然感觉到有人凝视,她睁了眼看来。

浓密的睫毛轻闪,乌黑如清墨的眼睛迷离地看向言石生。

这般乖巧柔弱。

言石生心口一烫,定神让自己不要多想。他低声“殿下,你醒着”

暮晚摇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

言石生余光看眼外面站着的侍女,他试探地舀一勺药汁喂她,果然如侍女所说,她抿着唇,根本不张口喝药。言石生试了几次后,他莞尔一笑,也不说话,只是趁侍女不注意,飞快地从袖中掏了一块糖,塞到她嘴边。

暮晚摇眼睛微睁大,圆圆的,如猫眼一般。

她竟然张口吃糖了。

言石生心中了然,他坐在榻边,看她吃了糖,就低声与她商量“殿下,我可是背着你侍女送糖给你吃的,你可不能出卖我。吃了我的糖,就将药喝了。不然下次就没有糖吃了,好不好”

暮晚摇垂着目,只鼓着腮咬糖,并不理会他。

言石生也不知道她是有没有打算听,他再次试探喂药,她竟然一扭头,还是不肯喝。

言石生“殿下”

言石生服气了。

这么多侍女守着,他也不能掐她腮帮逼她喝药啊

言石生盯她片刻,起身打算出去想其他法子。然而他才起身,袖子就被暮晚摇扯住了。他一怔,回头看向她。

暮晚摇卧于沉重被褥下,声音都有些哑、有些弱“不要走。”

她垂着眼皮,眼睛欲睁未睁,恬静又虚弱“别丢下我。”

言石生怔怔看她,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他低声“你不喝药,我留下做什么”

暮晚摇“你又不叫我,我为什么要喝药”

言石生奇怪了“我哪里没叫你了我不是一直叫你殿下么”

暮晚摇并不看他,她眼睛清如泉水,只是看着她扯着言石生的袖子。空寥寥的眼睛,又安静,又羸弱。

她还偏有些小女孩儿般的赌气“你没有叫我。我不叫殿下。”

言石生心中一动,他轻声“暮晚摇”

她闭上眼,只是扯着他袖子,却不吭气了。

而言石生何等聪慧。

他坐了回去,开始试探“我叫你暮晚摇殿下,你肯喝药么”

暮晚摇睁开眼“我叫暮晚摇,不叫暮晚摇殿下。”

言石生犹豫下“暮晚摇”

暮晚摇轻声“可是我身为公主,怎能叫我芳名呢”

言石生“”

他忍不住笑了。

他叹息一声,察觉了她此时的状态不是她平时的样子。她平时骄傲强势,此时却这般弱。然而又这般乖巧。

他低笑,轻声唤“摇摇。”

暮晚摇眼睫一颤,向上睁开眼,片刻后,她点头“嗯”了一声,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柔柔的,如同风中雪棠,美好万分。

言石生久久凝视她,忽道“我现在只希望我这么叫了,你醒来后不要跟我算账,不要打死我。”

暮晚摇迷茫地看他。

见他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似在泄愤一般。

言石生俯下来时,衣料凉凉地擦过她的脸,盖住她眼睛。一片黑暗中,她听到他将她抱起,柔声“好了,摇摇,不要闹脾气了,起来喝药。”

待侍女们商量好回头看,便见账内,少年书生拥着她们殿下,成功地将药喂了下去。

侍女们“”

摇摇。

他这么连哄带骗。

一直喊了两天,喂了暮晚摇很多次药。而暮晚摇真的傻乎乎的,他给糖吃她就张口,他喊“摇摇”她就微笑,他说什么她都不怎么反驳。她还扯着他衣袖,一直不舍他走,闹得侍女们不停劝。

而公主被劝得泪水涟涟,惹人心怜。

又好笑。

随着喝了药,暮晚摇的身体也一点点好了起来,让人松口气。

某个晚上,暮晚摇从昏沉中醒来,她揉着额头,忽然想到了这几天那个言二郎一直喊她“摇摇”。

暮晚摇顿住,心中不禁涌上极大羞耻感

她在病中是疯了么

自从她十五岁开始,就没有人这么喊她了。

暮晚摇沉吟,思索自己是不是该杀了言石生,好藏住这个羞耻的秘密。

天亮时,侍女们开始起身梳洗。暮晚摇仍旧坐在榻上沉思,直到听到外面言石生温雅声音“摇摇,该吃药了。”

暮晚摇冷着脸坐在帐内“”

这样的暮晚摇蹙着眉,隐隐有些不悦。

侍女们互相以眼暗示,提醒着要小心侍候今日这个不知为什么而心情不好的公主。

暮晚摇梳洗后,便出了门,站在廊下,看卫士在言家这小小院中练武。她看了半晌,见离篱笆门较近的一间偏房开了门,青衫宽袖的言石生拿着书卷走了出来。

言石生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廊檐下的暮晚摇。言石生上前行了个礼“今日娘子起得很早呀。”

暮晚摇虚落在院中练武卫士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台阶下那向她行叉手礼的少年书生。

言石生想她估计还在怪他昨日提及她有夫君的事,他既不好辩解也不好劝,只心里琢磨这个娘子恐怕和夫君感情不好,才这么不喜欢旁人提起。

言石生见她没消气,便打算自觉离开了。

不想暮晚摇盯着他,目光如电如刃,倒看得抬起头来的言石生几分僵硬,觉得自己好似要被她挫骨扬灰一样。

暮晚摇看着言石生这张脸,就想到了自己昨晚那个梦。她想到自己昨晚的梦,就想到自己梦中那个前夫,居然被自己替换成了言石生。

那紧接着,暮晚摇就把自己和她前夫之间的事,挂到了言石生头上。

想到言石生这张隽秀的脸,顶着她前夫的身份,丝毫不给她大魏公主应有的尊重。

他肆无忌惮地嘲笑她、瞧不起她,任由他的同族侮辱她、诋毁她。他和其他女子相携而行,又任由他的妾室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十五岁的那个暮晚摇,只会躲在屋中哭的暮晚摇她穆穆皇皇的时期在前夫手中死去,公主的骄傲埋在贫瘠的泥土下枯萎。

当大魏使臣出现来看她时,她的前夫威胁着她,她连求助都不敢。而她知道,即便她求助也没办法,一个使臣是做不了主的。能做得了主的人,只希望她永远留在那里,不要回来。等大魏使臣一走,她的前夫便又开始折磨她

何其可恶

站在廊檐下的暮晚摇,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冰冷。

只是向她行了个礼的言石生被她的冷目看得无言,有些惊奇她为何越看自己,眼中的杀意越浓

作者有话要说  言小二和摇摇第一次一定要有排面一百八十八个红包,提到红包两个字不发,看你们了多评论给言二呐喊助威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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