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4140 字 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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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后在世时他与先后一系斗得旗鼓相当, 先后殁了, 他又“哀痛欲死”, 让全天下人为先后服丧一年。甚至皇帝没有对李氏赶尽杀绝, 都说是看在先后的面子上。

是或不是,都随皇帝说吧。

反正李执被贬来鸟不拉屎的南海县,此生估计不会有回归的机会了。

李执此时翻看的书信, 是他的外甥女、丹阳公主暮晚摇写来的。暮晚摇要亲自来看望他,人还没到, 就没影儿了。而提起自己这位外甥女,李执呷口茶,也是感慨连连

竹屋门被推开, 李夫人进屋为自己夫君添茶。李执看到夫人来, 就顺口问“可是公主的信件又来了”

李夫人道“公主的信已经断了三天了郎君, 要不要派去看看”

李执面色微变, 不觉用手指敲着长案。岭南之地,可不是好待的。当初他刚来此地时,幼子差点夭折。暮晚摇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李执当即道“叫县丞进来,我们得派人去接公主才是。”

当天下午,一队骑士从南海离开,快马加鞭去大庾岭找寻丹阳公主。

此时密林重重, 雾起弥漫。

暮晚摇与春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林坑洼地中,方桐等卫士让人看顾马车后,也跟随在公主身边。

他们在林中转了数日, 都是为了找到那白牛茶树。

暮晚摇心里将言二郎怪了一遍又一遍。名不经传的茶树,告诉她干什么既然这茶树有意思,为什么不主动把茶树送她,还要她自己来找

言二郎是去参加考试了,但在暮晚摇心里,他考也白考,还不如留下带她一起找茶树。

连续数日,山林中雾越来越浓。

他们这些外地人,却感觉不出其中的非比寻常。只觉得这里交通不便,山林甚广,路途崎岖,卫士们只是提防公主被野兽所伤、掉到水里瀑里,其他的,倒没人觉得有危险。

深陷林中,暮晚摇越走越心烦。

忽然,扶着她手臂的春华向山头斜向上凸出的一个悬崖方向一指,惊喜道“娘子你看那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白牛茶树”

众人顺着春华所指看去,见葱郁矮树孤零零地长在山壁前,再与公主手中的画像一对比,一模一样。

当即,所有人振奋起来。

暮晚摇也露出多日来的笑容“走,那树旁边肯定也能多几株茶树。我们去挖几株带回长安。挖到这树,我们就去南海见我舅舅。”

春华正要应和,却忽然感觉一滴水从上滴下,溅在她额头上。

春华抹了下额头,又仰头看灰蒙蒙的天空。她忧心道“娘子,似乎要下雨了。”

暮晚摇安抚她“无妨,我们挖完树就离开,不会耽误太久。”

广州之地,大批士子走出州考院,一时间都有些头重脚轻、脚步虚浮。

言石生立在门口,看到莘莘士子鱼贯而出,再想到暮晚摇前几日说他们岭南一年也送不了两个士子去长安,不觉心中几分唏嘘。

相比中原繁华,岭南被称为“不教之地”。寻常中原人被贬来此地就是等死,哪里还有重回的奢望呢

不过是各搏天命罢了。

就是他自己读书,他阿父也整日喝酒、根本不管他。言家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也不过是他们家人丁稀少,不缺这点儿钱财,言二郎身量清瘦又不适合下地种田罢了

言石生想这些时,后面不断有学子和他打招呼,言石生也一一向他们含笑致意,恭祝大家今年能有好结果。

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不会有出头之日,不过言石生说话温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大家都喜欢与言二郎交往说话罢了后方传来唤声“言二郎,你还没走啊”

言石生回头,见是少年天才刘文吉来了。

看到刘文吉来,围在言石生身边说话的书生们一个个目光闪烁,纷纷躲开了“言二郎,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刘文吉过来,看到言石生身边清空一大片,他根本不觉得那些书生是烦自己,他道“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你怎么总是和这群没什么用的人混在一起”

言石生面色不变“岭南落魄乡,天下读书人。哪有什么有用无用刘兄这话说的很没道理。”

刘文吉清俊的面上浮起一丝轻蔑。

言石生向来是谁也不得罪,刘文吉却不一样。这些庸才一辈子走不出岭南,而他走出后,绝不会再回来了。

刘文吉虽然自恃才学出众,但他阿父又总是在他面前夸言二郎的为人处世之圆滑,便让刘文吉在面对言石生时,有一种微妙的嫉妒、又不屑的感觉。

刘文吉跟言石生打探“我们考的那一诗一赋,你写的如何今年可有信心”

言石生看出刘文吉那种提防他的眼神。

言石生微笑。

他道“刘兄是知道我的,我向来不擅长作诗,赋也写的中规中矩。有刘兄在,我哪里能有信心”

刘文吉嘴角翘了一下。

但他又觉得自己太得意不好,就虚伪夸道“其实你也挺厉害的,我阿父常在我面前夸你。如果州考有两个名额,我之下那个名额,一定是你的”

言石生饶有趣味地点了点头,他听刘文吉这勉强的夸赞,倒觉得有些意思。

刘文吉跟在他身后“言二郎,你这是打算回家了”

言石生点头“不瞒刘兄,数日赶路,我疲惫十分,正要回家闷头睡两日才行。”

刘文吉心中一动。

想到了自己在言石生家中见过的那位貌美侍女。

那位侍女是跟着她的女主人借住言家,也不知这时,她们还在不在

刘文吉不好意思问言石生,便主动道“你家近一些,我可否先回你家休息两日,再回我家”

言石生若有所思地看刘文吉一眼。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迅速将刘文吉在自己家中的一连串痕迹牵到一起。

心中有了猜测,他面上却不表现,只一贯和气生财“好啊。”

雨到底下了起来,绵绵若沙。

如暮晚摇所料,悬崖边生着好几株茶树。

她怕卫士笨手笨脚弄坏了茶树,便和春华一起,打算亲自把树挖出来。

起初没任何意外,当树根被从土里拔出,众人皆放松了警惕时,一条蛇从土里钻出。迅雷不及掩耳,它猛地窜出,吐着蛇信咬向两个女郎沾了泥土的素手

春华一声惨叫,被蛇一口咬在腕上。她踢打那蛇,却怎么也甩不开,只腕内一阵剧痛袭来

那条蛇眼见要钻入春华的衣袖内,“叮”一声,她眼前白光一现,见那蛇被暮晚摇从袖中拔出的匕首钉在了地上。蛇抖动了两下,没有了声息。

谁也没想到,公主随身竟带着匕首

方桐等卫士围上来,方桐一把将被蛇咬中的春华拉扯起来,看到春华纤白的手腕迅速变紫、变黑

他们紧张地去看公主,见公主手中的匕首插在蛇身上,暮晚摇蹲在地上,只是脸色白了一点儿。暮晚摇道“我没事。”

然而方桐不敢大意,因接下来,他们听到野林围着他们的四面八方,传来“滋滋”声。他抬头,目力惊人,看到四方向他们涌来的蛇群众卫士们纷纷拔剑,额上俱是渗了汗。

暮晚摇让人抱起她挖出的茶树,站了起来。她看眼春华,见春华跌靠在方桐怀里,已经开始面渗冷汗,身子颤抖。

暮晚摇蹙了下眉。

她只从书里看到过岭南多蛇,但现在也是第一次看到

方桐道“公主,我们快离开此地”

暮晚摇幽声“恐怕难走出了。”

她吩咐“点火”

春华浑身发冷,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她被方卫士扶着肩,此时只能勉强说出一句话提醒公主“下了雨这火恐怕点不起来”

暮晚摇默然。

却仍向前一步,任细密雨点溅上长睫,濛濛一片。她握着匕首,长衣掠袖,立在卫士前,冷目看着四面八方的蛇“点火”

便是搏,也要搏出一条生路

小雨不停,沙沙入夜。

三更半夜之际,言家听到剧烈的敲门声。刘文吉也被外面那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扒着窗子,看到言家大郎和三郎一起披着蓑笠、举着火把去开篱笆门,而一列威严卫士站在门口。

卫士首领喝道“公主呢你们将公主藏在哪里”

言父瑟瑟发抖躲在屋子里,根本没敢出去。而幺女言晓舟躲在两个兄长身后,胆怯地探出头问了一句“什么公主”

对方不耐烦地推开他们“让开”

言三郎喊道“怎么又私闯民宅大哥,我们且拦住他们”

言石生回来后就睡了,此时也被雨声和外面的吆喝声吵醒。他披衣出去,正好看到卫士和自家两个兄弟在推搡,眼看要发生冲突。

言石生立在冷雨廊下,长袍微掀,长发半束,在寒夜中眼眸黑静,清和无比“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