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这章眼熟没订阅够一定比例, 那还得再等等哦 乌蛮王庭帐下,灯火达旦,歌舞尽欢。
帐中最中间放着一青铜大鼎, 正汩汩地煮着沸水。
有四个身材魁伟的力士抬着一头全羊进帐,威风赫赫。紧接着,他们站在大鼎四方,郑重地将切好的羊肉扔进鼎中煮沸。
肉香扑鼻,帐中这些被邀请而来的人各个局促下, 又都有些不安地盯着鼎中正在煮的羊肉。
乌蛮王蒙在石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王座上, 看下方人欣赏歌舞都不自在,又偷偷窥探自己。他面容冷峻, 在阴影光下显得几分阴鸷。
他抬手让身边服侍的侍女退下, 端起一碗烧酒。
帐中静下,只有煮水声沸腾, 还有肉香阵阵。
众人听乌蛮王用一种慵懒的调子开口“今夜召你们, 不是什么坏事, 诸位不必紧张。本王欲效仿大魏制度,解除你们的奴隶身份,封尔等为贵族,赐尔等金银珠宝, 美人羊群。今后除了面对本王,尔等自己可以养奴隶,养牛羊,不再有罪。
“诸位与本王在此歃血为盟, 本王在一日,便不会辜负你们。今后你们跟着本王打仗,也不必将所有财物献上。允许你们留一部分。”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乌蛮王的意思。
乌蛮制度落后,唯一的主人是乌蛮王,其他所有人,不管是跟着大王打仗的,还是伺候大王的,全都是奴隶。
奴隶没有人权,没有隐瞒财物的权利。只要被乌蛮王发现,就是死罪。
但是总有些人羡慕那些漂亮的珠宝,想要那些华丽的绸缎他们偷偷藏起来,又怕乌蛮王发现,怪罪下来。
而今夜,乌蛮王说,要废除他们的奴隶身份
众人颤颤的“大王,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懂。”
蒙在石哂笑,他说“你们不必明白,只知道从此后你们是主人,不再是奴隶就好。”
说罢,蒙在石抬手,让力士献上匕首。他缓缓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形站起来,震慑力让整个营帐静谧无声。
这位雄才伟略的王者,握着匕首在手掌划一道长口子,看着血一滴滴落入碗中。他一饮而尽,向诸人示意,众人慌忙跟上。
蒙在石看着他们这些新封的贵族,若有所思。大魏来的丹阳公主,说他们大魏不是所有人都是奴隶。皇帝可以让人帮自己治理国家,但皇帝不能侮辱一个士人。
大魏有很多贵族,有这些贵族在,大魏皇帝的命令才能自上而下地执行。
昔日黄昏下,那位公主与他一道骑着马,在石林间穿行。她行在前方,握着马缰,回头与他笑道“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听你的,却不给你的人一点尊重,对不对”
蒙在石眯眸“那殿下与我合作,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她美目盈盈噙水,道“妾身只愿郎君做了大王,不要辜负妾身。”
想到此,蒙在石啧一声。昔日他与佳人真真假假地做戏,哪想到佳人也在利用他呢好端端一个漂亮的和亲公主,硬是被他父王逼成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公主太不可爱了。
“大王,远方好像有火光”蒙在石正怀念公主的浅笑倩兮时,骤然看到毡帘推开,一个武士进来通报。
他脸色骤变,猛地站起。
当夜,乌蛮王和身后这群自己刚封的贵族登上了山顶,果然看到远方火光冲天。那火光却不属于乌蛮,而是来自与乌蛮相邻的赤蛮。
下方有人猜“应该是大魏军队趁夜偷袭赤蛮。”
“反正是赤蛮在和大魏打仗,和我们没关系。”
蒙在石没理会身后人的如释重负,他皱着眉,心事重重。返回王庭后,蒙在石吩咐军队,准备迎接战争。
而下属们还在茫然,心想大魏偷袭赤蛮,跟他们乌蛮有什么关系
只过了两天,当赤蛮有人带着羊群逃来乌蛮时,就有新封的贵族坐不住了。
他们跑来蒙在石面前指手画脚“那赤蛮逃来的人不光愿意和我们拿畜生换粮食,还说那大火烧得很大,赤蛮王愤怒不已,正在追杀大魏军队。逃来的人说,他们那里很多丢在路边的兽皮,都没有人要。大王,我们去取了吧,取了后和大魏换珠宝”
贵族们兴奋地讨论时,蒙在石退出了营帐,漫然骑马而行。很快,下属们将打探的消息带回来,说那些贵族们都希望打仗。
蒙在石不置可否“你们也觉得此时应该和赤蛮开战”
手下派出一聪慧的人说道“大王刚统一了乌蛮,而今想在乌蛮内部开展从大魏学来的工技,就不宜在此时开战。打来打去,只为了一点珠宝,得不偿失啊。”
蒙在石任由他们发表意见。
很快他们讨论出了结果,一致来劝蒙在石不要和赤蛮打仗。
蒙在石淡声“哦,我说不开战就不开战么”
下属怔愣。
蒙在石手臂一挥,指向远方营帐门口那群热烈讨论的贵族们。
他冷笑“你看他们个个贪婪无度,刚被封了贵族,就想着抢占珠宝绸缎,牛羊美人。因为这是本王刚给的权利嘛图个新鲜感,怕本王哪天收回了权利。
“贪婪遮蔽他们的眼睛,愚昧让他们目光浅短。本王要是在此时说我们不要打仗了,你猜本王约束得了或者镇压了,他们会觉得本王出尔反尔,依然将他们当奴隶。那本王之前做的,就白做了。”
身后跟随的下属们悚然而望,那批蝗虫,此时若是约束,大王反而要失民心
蒙在石闭目,慢慢露出一个有些阴沉的笑“这仗,目前只能打。趁此机会,干脆统一赤蛮,让赤蛮成为乌蛮部下。
“大魏一出祸水东引,他们早料到他们偷袭赤蛮,会波及到乌蛮这个刚统一的部族吧。南蛮两大部开战,大魏只损失了一批兵马就可以坐壁上观,他们求之不得”
下属们心惊,但他们又纷纷夸乌蛮王“大王那夜看到大火,就让我等准备开战,显然大王那时候就料到了这一切。大王的谋略,不比大魏差”
蒙在石不理会恭维。
他又若有所思“我们和大魏是和亲关系,大魏不想和我们开战,又想收拾我们,就利用赤蛮让我们打起来有意思。
“本王刚让人带话给大魏,就出了这种事。说不定还真是那位公主的手段。但公主并不懂政治才是”
青年闭目沉思后,又睁开眼,目中迸发漆黑冷光
“让我们在大魏的暗探,去查是谁给大魏边军出的这个主意
“我非杀了他不可”
李执送走丹阳公主后,打探到乌蛮和赤蛮开战了,也不由一声笑,心中记住了那献策的言二郎。
而在年关前,丹阳公主终于返回了长安,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上。
此年元日,时隔三年,丹阳公主再次和自己的一众兄长和姐姐,与皇帝在皇宫过元日节。只是比起三年前,皇后早已不在了。
元日后众人交际,公主府上迎来了曾经在府上做过幕僚、而今是户部侍郎的一个大官。
对方感恩公主的栽培,暮晚摇勉励对方跟着太子,好好做事。
如是,许多人前来拜访暮晚摇,大多是从公主府上出去、而今有了好前程的。暮晚摇耐着性子一一安抚了他们。来拜见的人多了,暮晚摇又烦得干脆称病不出门了。
三月份,科考开始。
春华从二月中旬就开始心慌,不停地寻借口出公主府,打探科考的情况。
放榜时,春华得知榜上没有刘文吉的名字,心里就一阵失落。但她又强打精神安慰自己,大魏的科考每年都很难,刘文吉一年不中,也是正常的。
然而春华赶着出公主府去安慰自己落榜的情郎,一整日却都没找到刘文吉。估计刘文吉是羞愧无比,故意躲着自己,春华只好先回公主府。
傍晚时的公主府上,春华失魂落魄地边走边想刘文吉的事,旁边一人喊住她“春华”
春华抬目看去,见是方桐方卫士,手上捏着一封信,愁眉苦脸地过来“春华,你帮我念念,言二郎给我的信上都写了些什么。言二郎这么客气地写信,可我连字都不认识”
春华打起精神,帮方桐看言二郎寄来的信。
不妨隔着廊子,暮晚摇刚从外吃酒回来。她正摇摇地走着,美目含晕,霞飞腮畔,冷不丁听到了“言二郎”几个字。
暮晚摇疑心自己听错了。
她顿住脚步,隔着帷帐,问那凑在一起读信的春华和方桐“言石生写的信”
方桐看到是公主回来了,行过礼后愣愣地答“是啊,言二郎真是好人,经常给属下写信”
他被春华狠狠踹了一脚,哎呦一声后,不解地看春华,不知道她踹自己干什么。
帷帐后的长廊上,暮晚摇默然片刻,问春华“他也与你写过信么”
春华尴尬的“只是偶尔向婢子讨教一些问题”
方桐不解“殿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言二郎不曾与殿下写过信么怎么可能。言二郎那么会做人,哈哈”
他的笑声尴尬地弱了下去。
因侍女们掀开了帘子,暮晚摇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春华在旁小声“方卫士你别说了。言二郎从未给殿下写过一封信殿下都不知道言二郎给我们写过信。”
言石生端着药碗候在屋外,向里面公主请示。
但显然暮晚摇病着,不会回答他。
言石生进去时,见舍中清静,侍女们各司其职,或持拂尘清扫器具,或站在窗前认真地修剪花枝总之都很专注,专注得都有些过了。
绕过屏风,他看到葳蕤翠帐低垂,帐角缀着香囊金球等物。整个内间,有着女儿家的粉润青春之美。只是今日,似乎燃起了香。
他掀开帷帐,见暮晚摇合眼而睡,粉面一半藏于褥下,只露出奶白的额头来。他掀开帘子的光惊扰到了她,她手抓着被褥,一点点从褥子下露出脸来。清水般的漆黑眼眸,秀美可亲的鼻尖。
言石生坐于榻边,伸臂要扶她起来。他声音比往日更轻柔些“摇摇,今日这么早便醒了昨夜睡得好不好该起来吃药了。”
暮晚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因她前两日也是这样,言石生便也没如何,仍轻言细语地诱哄她起来。就见这位公主慢吞吞地从一团暖烘床褥间爬起来,大概被闷得慌,她被他揽入怀中时,整张脸都有点红。
言石生俯眼,他看到她乌浓稠密的长发下,睫毛轻轻上翘,再一点儿粉面,就完全看不到她何种神色了。
他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掏出一枚糖,在她张口时塞到了她嘴里。
暮晚摇一下子被塞了满嘴“”
腮帮都被塞得鼓起来了。
她要发怒他逾矩之时,良好的修养让她不能将塞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她只好愤愤不平地用力去嚼嘴里的糖,这糖甜丝丝的,但竟然不腻,还有点儿酸
什么糖啊
言石生舀了一勺浓黑药汁,要喂到她嘴里。
被他扶在怀里的娘子已经清醒,之前装模作样不过是试探他到底对她做过些什么。既然早就醒了,暮晚摇当然不肯喝药了。她幽幽道“原来你就是这样哄骗一个病中的可怜人儿喝药的啊”
言石生端着药匙的手轻微一颤。
靠着他肩膀,不喝那药,暮晚摇慢吞吞地抬眼,凝目睇来,冷然怒意与似是而非的慵懒气息同时向他裹挟而来。
她很有气势。
如果不是嘴里没有完全咽下去的糖害得她说话声含糊的话,丹阳公主理应更有气势些。
而言石生心中平静。
他早猜到她清醒了,不然侍女们不会强作镇定。
但是公主要试探他,他只能满足她,被她试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