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志穹不哭(1 / 2)

掌灯判官 沙拉古斯 4404 字 19天前

皇宫门前,楚信踩着咀赤的脖子,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p>

咀赤试图挣扎,楚信脚尖一扭,将咀赤脖子踩断。</p>

三品修者,断了脖子也死不了,楚信唤来两名阴阳师,用法阵把咀赤封印起来,随即带兵去了苍龙殿。</p>

皇宫之战结束,梁玉明惨败。</p>

他坐着马车先行逃回了府邸,静静等着北垣的消息。</p>

我没输,还没输!</p>

还有老祖宗,等老祖宗杀了武栩,让老祖宗吃下万把人,再去皇宫杀了那昏君!</p>

一只飞蛾飘了过来,在梁玉明耳畔扑打着翅膀。</p>

梁玉明收到了北垣的消息。</p>

他脱下了龙袍,丢进了火盆里,转眼烧成了灰烬。</p>

……</p>

城墙之外,钟参擦了擦身上的血迹,笑看着面前的余杉。</p>

余杉第一个冲下城头,率领飞鹰军,直接击杀了叛军将领。</p>

叛军群龙无首,顷刻溃散,一万人马,阵亡三千余人,余者尽数投降。</p>

余杉俯身施礼道:“指挥使,这一仗,能将功折罪么?”</p>

钟参放声笑道:“说什么将功折罪?你立大功了,武威营将军该轮到你做了。”</p>

史勋在旁不是滋味,本以为攀附上余杉,能多个依靠,没想到被他抢了位子,官复原职,却是无望了。</p>

一名军士走到钟参身边耳语几句,钟参一愣,回身对余杉道:“你在这里打扫战场,清点战俘,我另有要事。”</p>

……</p>

安淑院,昭兴帝看着熄灭的蜡烛,放声大笑。</p>

“武栩!逆贼!你还是死在了朕前面!”</p>

隋智道:“不知虿元厄星状况如何。”</p>

“武栩乃凡间最强之人,今其以死相拼,虿元厄星纵使不死,也至多剩个残躯。”</p>

“苍龙殿三位长老还活着。”</p>

“再让他们多活一时,免得惊动了真神,事不宜迟,开始吧。”</p>

皇后柴秋慈走进安淑院内院,从槐树上拉起了一片根须。</p>

槐树唱起了凄厉的歌声:</p>

“吾仇,谁人知?</p>

吾冤,谁人解?</p>

吾恨,无绝期!</p>

吾血,犹未干!</p>

我杀!”</p>

昭兴帝面无表情看着槐树:“夫妻一场,你就恁地恨我?”</p>

“我杀!”</p>

皇后双手扯住槐树根须,用力撕扯,槐树连声哀嚎,渗出满身鲜血。</p>

昭兴帝顺着根须,将鲜血尽数吸进口中,他身躯不断膨胀,一阵腥腐之气四下荡漾。</p>

皇后放开根须,在昭兴帝布置出一道屏障,将腥腐之气,变成了阴阳二气,随风散去。</p>

鲜血不停流淌,槐树在哀嚎声中,变成一株朽木。</p>

……</p>

龙图阁中,太子胸前一阵剧痛。</p>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鲜血灌进瞳仁,一双眼珠变得血红。</p>

陈顺才看着太子道:“殿下,身体可有不适?”</p>

太子点点头:“时才用力过甚,只觉胸口有些气闷。”</p>

陈顺才在宫中当差多年,知道这种事情很危险:“快,快,传太医来,殿下,你这是何苦?东宫妃嫔日夜都在左右,何必争此一时?”</p>

梁玉瑶在旁挖苦道:“太子保重贵体,耽于酒色却非为君之道!”</p>

太子看着梁玉瑶,双眼放光:“六姐,我倦了,陪我歇息去吧!”</p>

梁玉瑶大怒:“你几番出言相辱,意欲何为?”</p>

太子笑道:“你别不承认,你心里当真没我么?见了我却不欢喜么?”</p>

梁玉瑶愤而起身,与太子撕打。</p>

太子强忍心痛,与梁玉瑶嬉闹。</p>

……</p>

李七茶坊,李沙白的画笔掉在了地上。</p>

幕布之下,两名女子还摆着姿势,李沙白却一笔都画不下去了。</p>

何芳在旁道:“李画师,困倦了?”</p>

李沙白摇摇头,一挥手,让那两个女子穿上衣衫,离开了画坊。</p>

见画坊中再无旁人,何芳问道:“画师急着叫何某来茶坊,不知所为何事?”</p>

李沙白咳嗽一声道:“为救殿下。”</p>

何芳一怔:“画师此言何意?”</p>

李沙白道:“殿下一直在监视刘旭行的外宅吧?”</p>

何芳点头道:“不瞒画师,这是师尊的吩咐。”</p>

“今夜北垣有一场恶战,殿下若是不走,恐怕已殃及性命。”</p>

“画师言重了,”何芳笑道,“我知道提灯郎遭遇了蛊门中人,陷入苦战,可终究殃及不到我。”</p>

“提灯郎?蛊门中人?”李沙白摇摇头道,“你闻到那血腥气了吗?北垣死了很多人,城东也死了很多人!”</p>

何芳诧道:“都是些什么人?”</p>

李沙白不回答,接着说道:“你闻到那气息了吗?有星辰陨落了。”</p>

“难道是那邪星?”何芳惊呼一声,“谁有本事打败那邪星?”</p>

“有一名三品也跟着陨落了,好强悍的三品,凡人之中难寻那等气息,离星官只有一步之遥。”</p>

“武栩?”何芳心头一凛,“不知徐志穹那傻小子怎么样了。”</p>

李沙白扯下画了一半的画卷,拿出一卷新纸,闭目冥想。</p>

他想把画面勾勒出来,可画了两笔,手指又一阵抖动,画卷之上留下一片凌乱墨迹。</p>

“画师,你这是怎地了?”</p>

李沙白连声咳嗽道:“有人晋升了,好强悍的气机,不是二品,就是三品!”</p>

何芳大惊,这一夜怎么出了这么多事情?</p>

“画师可知是何人?”</p>

“气机诡异,道门尚且无从推测,更难说是何人,”李沙白蜷缩着身体,咳嗽两声道,“有腥气,似杀道,又多几分阴气,应该是阴阳门人。”</p>

“阴阳三品,难道是韩宸?”何芳紧锁双眉,“他有四品修为,难道他要和太卜一争高低!</p>

又或者是太卜升到了二品?”</p>

……</p>

苍龙殿中,三位长老遍体鳞伤,粱世禄和梁功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梁季雄勉强坐在石阶上,每喘息一次,嘴角都会带出一些血沫。</p>

“楚将军,陛下状况如何?”</p>

楚信摇头道:“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皇宫,我也只能带着军士守住宫门,不敢往里多走半步。”</p>

梁季雄叹一声道:“楚将军,你受委屈了,不是陛下信不过你,情势危急,陛下也是不得已为之。”</p>

楚信笑道:“身为臣子,哪会计较这些,二长老,你若还能走动,且亲自去宫里看一眼吧。”</p>

梁季雄有些不满,他在长老中排行第二,但二长老这个称呼很不礼貌,准确的称呼是圣威长老。</p>

罢了,何苦与个武夫计较。</p>

梁季雄站了起来,刚走两步,身子一颤,险些栽倒。</p>

楚信上前扶住道:“二长老,你若是不能走,我找人抬着你去。”</p>

这厮说话恁地难听!</p>

刚才哪来一股气机?</p>

好凶悍的气机,莫非有人晋升了?</p>

这人是谁?</p>

梁季雄抬起头,看着楚信道:“将军可察觉到一股气机?”</p>

楚信摸摸头皮道:“什么气机?”</p>

不是每个道门的三品都那么敏感。</p>

尤其是这种粗鄙的武夫!</p>

圣德长老粱世禄喊道:“是阴阳二气,不会错!”</p>

圣仁长老梁功平喊道:“快派人包围阴阳司,太卜升二品了!”</p>

梁季雄对楚信道:“将军,带上军士,随我包围阴阳司!”</p>

……</p>

阴阳司里,青灯一阵闪烁。</p>

盯着星象盘的太卜打了个寒噤,仔细感受着气机的成色。</p>

“三品!有人晋升到了三品!难道是他……”太卜对气机十分敏感,不会像三个长老那样,判断错了气机的成色,他确信这是三品的气机。</p>

“这是什么来路的气机?为什么伪装成阴阳二气?难道又是混沌之法?难道说……”</p>

太卜默坐良久,终于想明白了一切。</p>

之前发现京城之中,有人有大天赋,晋升奇怪,那人不是余杉。</p>

那人也不是徐志穹。</p>

那人是昭兴帝!</p>

他即将晋升三品,被发现了!</p>

皇室不能过七品,为了掩盖真相,他必须找到最佳时机。</p>

天下最强的凡人武栩,陨落。</p>

苍龙殿三位长老血战,命在旦夕。</p>

其余三品要么感应迟钝,要么不理世事,要么被战事纠缠。</p>

这就是最佳时机,没人能阻挡他在今夜晋升。</p>

昭兴帝,梁大官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p>

太卜忍不住一阵颤抖,咬牙切齿道:“终究还是你!”</p>

可为什么要伪装成阴阳二气?</p>

正思忖间,门上银铃响动。</p>

一名阴阳师来报:“师尊,楚信带兵包围了阴阳司!”</p>

太卜一挥手,掀翻了眼前的案几。</p>

狗贼!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你还想嫁祸于我!</p>

……</p>

姜飞莉赶到了北垣,看着满地废墟,看着哭嚎一片的提灯郎。</p>

她上前问乔顺刚:“出了什么事?”</p>

乔顺刚哭的说不出话。</p>

她又问屈金山:“老灯守,这里出了什么事?”</p>

屈金山哭道:“千户,千户……”</p>

“你是说陈千户么?”</p>

“武千户,我们千户……”</p>

所有人都在哭,没一个人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p>

只有一个人不哭。</p>

徐志穹不哭,他在破砖烂瓦中来回翻找。</p>

“志穹,你说句话呀,武千户去哪了,你们千户去哪了!”姜飞莉流泪了,她意识到了一些事。</p>

徐志穹不作声,手上满是鲜血,他在乱石之中一点点翻找。</p>

“徐志穹,你特么聋了吗,听到我说话没!”姜飞莉揪住了徐志穹。</p>

徐志穹轻轻推开了姜飞莉,他在碎砖里找到一小节碎骨,小心收在了衣襟里。</p>

他给千户捡骨头。</p>

他给千户收尸。</p>

看着衣襟里的碎骨,姜飞莉哆哆嗦嗦问道:“这,这是,你们千户?”</p>

徐志穹不作声。</p>

姜飞莉瘫倒在地上,嘶声哭嚎。</p>

低着头的时候,想忍住眼泪很难。</p>

徐志穹咬着牙,眼眶湿了。</p>

远处一队人马赶来,司礼监秉笔太监陈顺才翻身下马,皱着眉头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尸首?”</p>

徐志穹一咬牙,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p>

陈顺才等了半响,不见有人回应,清清喉咙道:“提灯郎听旨,立刻回掌灯衙门,等候调遣!”</p>

徐志穹抬起头,看着陈顺才道:“且稍等一会,我给我们千户收尸。”</p>

陈顺才皱眉道:“徐灯郎,你不知道什么是圣旨么?”</p>

“陈秉笔,就一会,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徐志穹露出了一丝笑容。</p>

必须得笑,不能哭。</p>

就算哭,也不让你个王八蛋看见。皇宫门前,楚信踩着咀赤的脖子,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