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说是对旁人，就是让夙邈自己选，若有朝一日，为天地而牺牲，他当然会有不舍，有留恋，也有遗憾，但他还是会如在他之前的十一位仙神一般，无怨无悔地应劫。</p>

而这些，夙邈也同沈逐凰说过，他们也约好，只要活一日，便一日相守，一日相爱。</p>

至于之后的事，那便交付给未来。</p>

只是无论如何，夙邈都不曾想到——他与这继任的天道相论，先撑不住的，竟会是天道。</p>

————</p>

“你为何会成这样？”想问的话太多，到最后，竟也只剩了这么一句。</p>

天道依旧是由永不停息的法则，组构并不停运转的混沌模样，但此刻的它，同过去相比，身形却是缩小了太多。</p>

且不止如此，在这天道身上，那些从前庄严神圣，即便强大如仙神夙邈，也无法长时间去窥看的天地法则……</p>

于此时，却有了若隐若现的衰微之象，而在那些被法则遮掩于其下的，混沌不清之处，竟有血色如藤蔓般扭曲攀援。</p>

而夙邈，就是从这血色中，探知了极为不祥的陨灭气息。</p>

天道注意到了夙邈的视线落处，但也只是很平静的道：“我撑不了多久了。”</p>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最不好的预感，可夙邈从这天道口中，亲耳听到，还是让他从心头一颤。</p>

眼前的天道，虽可以幻化成人的形态，但它终究是没有人的面孔，所以夙邈也不清楚，天道这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p>

是，情绪。</p>

天道生来是无情，就如他们仙神一般，但在其位，又经世间岁岁年年的光阴沐泽，也是会诞生出属于自己的心绪的。</p>

只是比起仙神，天道的情绪会更寡微些。</p>

可却也是真实存在的。</p>

至少，夙邈在和这天道的屡次交手中，是有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在逐渐变得鲜活的。</p>

可现在……</p>

“自你继任……还不至五千年。”</p>

“哈哈哈哈哈……五千年，是啊，五千年都不到。”</p>

夙邈没想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这坐于云座上的天道，竟是扶着金云直接笑出了声。</p>

笑声先是很轻，像是自嘲，之后越来越大，竟是透出股癫狂之意来。</p>

“是啊，夙邈，吾一直以为，比起吾经历天道交替，你会先吾许多，应劫而陨。”</p>

“毕竟，从前那是天地初开，万物蒙昧，一切皆由生灵的本能而行，他们只求活着，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和欲望，更不懂什么是活着，怎么样才算是活着。”</p>

“所以这世间，需要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并怀有爱世本能，愿为世间生灵献出一切，并也受时间万物尊崇信仰的仙神。”</p>

“而有了仙神的存在，这些原本只知冷暖饥饱本能的生灵，就会在他们信奉的仙神的引导下——”</p>

“最基础的冷暖温饱得以满足，从而蕴生出更多的需求来，也会逐渐明白如何去更好地活着。”</p>

“这是世界进化的重要一步。”</p>

“但仙神的存在意义，却又不止于此，因为你们有绝对的力量，所以无论这世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p>

“诸如洪水，海啸，风暴，干旱，涝灾，地动……这些种种会给世间生灵带来生死性危机的灾厄。”</p>

“以你们仙神的力量，却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p>

“你们的存在，便容许了世界进化时的一次次试错。”</p>

“只要有你们在，你们心中仍有与生俱来，便灌注于意志中的大爱，那这世间的生灵，就会在你们的庇佑下，一日胜过一日的兴荣繁盛。”</p>

“而你们的强大，也会深深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乃至灵魂中，所以这世间，便有了求仙之人。”</p>

天道说到这里，上方原本只觉似乌云积聚的混沌天幕，忽而便降下一道苍天古树般粗壮的紫黑色神雷来。</p>

夙邈心头一惊，刚欲躲避，却见这神雷，竟是冲着云座上的天道劈下的！</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