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语芙。”</p>

“究竟是谁给你的错觉，我很好惹？”</p>

“对你的变本加厉，也能有变本加厉的容忍？”</p>

沈逐凰的话音初落，四面风雪骤盛。</p>

朔风凛冽，呼啸间雪花狂乱。</p>

便如同天上的白云，被用力揉碎在人间。</p>

而于沈逐凰眼前，那囚于佛阵中，黑色魂灵的虚影。</p>

也竟于此时，隐隐抖颤起来。</p>

明明它的本体，和沈逐凰并不在同一个空间。</p>

此时，也应该很安全。</p>

可这魂灵的虚影，依旧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将至的小动物般。</p>

它瑟缩着，连想逃离的举动，都显得轻缓。</p>

可这样的行止，落在沈逐凰眼里，却是再可笑不过的场景。</p>

这世间，也许再不会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地明白着——</p>

这朵魂灵的拥有者，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畜生不如的肮脏存在。</p>

畏惧？</p>

害怕？</p>

舒语芙哪里会有那种东西？</p>

就算有，只要给对方，零星一点的转圜之机。</p>

她就会如烧不尽的野草般，再次招摇乱晃地出现在眼前。</p>

她如影随形，如鸩毒，如附骨之疽。</p>

最擅长的，便是将自己的存在，以狠辣的方式，强行印刻进旁人的生命中。</p>

而这一点，沈逐凰早已尝够了。</p>

也记得够清楚了。</p>

但是……</p>

沈逐凰的眼神，冷冰冰地落在，眼前的黑色魂灵上。</p>

“如果只是我记得你。”</p>

“舒语芙。”</p>

“那对我而言，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p>

她说的是问句，口吻却依旧是平静的。</p>

像是真的在和一位，许久都不曾见面的友人，浅谈自己的喜好一般。</p>

沈逐凰继续以这种，极平静的口吻道。</p>

“我不喜欢不公平。”</p>

“尤其是，与你之间。”</p>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蓦地暗下来，唇角却微微上挑。</p>

是一个隐隐在笑着的弧度。</p>

“由复生传承而来的记忆，哪里能比得上，印刻在魂灵上——来得鲜明呢？”</p>

这话落下，天幕之上，骤然闻得雷鸣炸响。</p>

其声隆隆，劫云翻涌间，明煌雷光在深黑苍穹上，有如雷蛇般游走。</p>

雷光映明了半边穹顶。</p>

也将沈逐凰晦暗不明的幽沉眼眸，照得清清楚楚。</p>

她便是在这，声势越来越浩大的雷鸣声中，轻缓抬手。</p>

白皙指尖点触在额角，莹白灵光一闪即逝。</p>

下一息，沈逐凰收回手时——</p>

于她掌心，已经多了一团，呈现出血红之色，正不断波动变幻着的光团。</p>

那是经沈逐凰精心挑选过的，一些有关于她与舒语芙之间，比较有趣的记忆。</p>

有百年前的，也有百年后的。</p>

她都有精心选过，尤其是对方落魄的时候……</p>

她把每一帧，都提取得很清楚。</p>

比如说，像是在萃仙大会，秘境最后的传承之地时。</p>

她一剑将对方，自脖颈下，几乎劈分成两半，只剩薄薄肉皮相连的情景。</p>

一定会清晰到，让哪怕是重生，再改换一次身份的舒语芙。</p>

也能生出一种，身临其境的真切体验感。</p>

沈逐凰唇角含着未散却的笑意，右手漫不经心地，将那团血红色的光团，捏出一柄小剑的模样。</p>

她很贴心，舒语芙的魂灵，这样小一团。</p>

承受不住她的栖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