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意识到自己又失败了。</p>

她一边打着嗝，一边意识到自己又变成了一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子。这种反应只会激起科维希克的厌烦，除此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朝这个方向跌落，她的眼泪先于理智崩塌，这份带着不甘的泪水里还有一些对科维希克的愤怒，只是她还不明白为什么。</p>

她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大哭，丝毫不理会旁人的安慰。她知道科维希克会马上转身就走，一句安慰也不会有。她知道事后许多人又要笑话她，不仅是家里的佣人们，还包括爸爸和姐姐——希娜一句重话都不用说，只需要经过的时候朝她丢下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她就会立刻感到尖锐的痛苦。</p>

可是克洛伊非得要这样直抒胸臆地嚎啕不可，若不将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那种煎熬的心情就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与其像希娜那样将忧思藏在心里，终日闷闷不乐，还不如把这些痛苦的、繁杂的、恼人的思绪都变成尖叫和眼泪，这样等她睡一觉起来，生活里的一切就又变得生机勃勃了。</p>

科维希克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在克洛伊的哭声中，他忽然被一种茫然的恐怖笼罩，因为赫斯塔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p>

“克……克洛伊，起来。”科维希克努力转动轮椅，朝克洛伊的方向靠近，“别坐在地上……”</p>

嚎啕之中的克洛伊听见了科维希克的声音，有些疑惑，但还是抽空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她的哭声忽地停住了——因为科维希克朝她伸出了手。</p>

“起来，好吗？”科维希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有些话我们以后再说。”</p>

克洛伊皱着眉头，看着科维希克递来的那只手，并没有接。</p>

“莱昂……快帮我把克洛伊小姐扶起来。”科维希克慌张地说道，“别再让她……”</p>

男仆上前将克洛伊扶起。</p>

克洛伊反应了一会儿，忽然猛地转头朝身后看——她发现科维希克的眼神有些飘忽，虽然这会儿他一直在对自己讲话，但注意力显然在她身后。</p>

克洛伊胡乱地擦干了眼泪，目光对上了维克多利娅和赫斯塔，这两个人长得又高又大，像两根柱子一样傻站在那里。虽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克洛伊认得其中一个人。</p>

她想起午饭时听到的那个名字，试探着开口：“赫斯塔？”</p>

“你好，克洛伊。”赫斯塔道，“好点了吗？”</p>

克洛伊没有回答，而是立刻转头去看科维希克的反应，哪知一向桀骜的科维希克此刻像只鹌鹑，他乖顺地坐在轮椅上，望向克洛伊的眼神也充满关切。</p>

克洛伊忽然觉得有些胸闷，但转瞬之间她就想通了眼前发生的一切。</p>

“我很好。”克洛伊昂起了下巴，重新看向赫斯塔。她刚才还扭在一起的五官此刻完全舒展了，只是哭嗝还在持续，时不时就要打断她的呼吸和话语，“你们是来拜访家父的吗？”</p>

“嗯。”</p>

克洛伊整理了一下裙子，又抬头道：“妈妈她们不在这边，在后院，你们方向走错了。”</p>

赫斯塔与维克多利娅彼此看了一眼，又同时转向克洛伊：“……那能麻烦你带个路吗？”</p>

“当然。”</p>

……</p>

一路上，克洛伊问清了两人的身份，她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p>

一种直觉告诉她，科维希克在为那两个大高个的出现而紧张，所以才会有那么反常的举动。可是克洛伊暗自奇怪，因为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没有在她心中激起任何不快——要知道，平时希娜就算跟科维希克多说了一句话，她也是要跑去打断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