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只剩下沐靖柔的时候，看她有所迟疑，灵青直接向其他人说道。</p>
“大家各自忙去吧，过几日这符器就能做出来。”</p>
“谢观主！”</p>
小倩等人闻言，乖乖的道谢离开了。</p>
此时大殿之上，只剩下灵青、燕赤霞和沐靖柔三人。</p>
“道友这段时间有何感想？”</p>
“生不如死……”</p>
沐靖柔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犹豫一下说道。</p>
“但总比死了好。”</p>
畏死求生是本能，经受这么多时日的折磨，她的变化很大。</p>
不比之前被镇在幽冥通道的时候，哪怕是心中恶念翻腾。。</p>
不停的咒骂灵青，想着如何将他剥皮抽筋，烈火烧魂。</p>
只要不是欲要脱困，冲击大阵，基本上也不会受魔煞的折磨。</p>
然则如今受了禁制，只要心中恶念一起，就要被魔煞蚀魂。</p>
这对她来说，要比在通道里痛苦百倍不止。</p>
起先，听了灵青做功课就恶念翻腾，有时候见着小倩等人对其不如以往那般敬畏，心中就起怒火。</p>
然后就会引动锁链禁了修为，受魔煞蚀魂之苦。</p>
如是三番之后，倒是将心性磨练的平和了一些。</p>
渐渐的已经能够忍受其中的落差，学会了该如何平息心中念头。</p>
哪怕无法把恶念转为善念，但起码也要做到恶念不生，才能免受折磨。</p>
后灵青见她心性确实有所改变，而不是越发的执魔。</p>
才允她从莲池之中选择一方莲台，传了甘露净业法。</p>
开始清洗自身的罪业，将之转移到莲台之中。</p>
只是她到底罪业深重，洗业之时常常罪业蒸蒸、心中恶念翻腾。</p>
然一旦如此就会被锁链禁了修为。</p>
不过随着心性的改变，恶业的转移，情形已经大有改观。</p>
及至如今已然可以同大家一起念经做功了。</p>
跟之前凶嚣、狂妄的树妖姥姥越发的不同了。</p>
“须知这去恶既是为善，如今道友心中善苗却是见长啊。”</p>
灵青自然也知道她这段时间的变化，点点头接着说道。</p>
“虽是受了一番辛苦，但道友如今确实果业非凡，令贫道敬佩。</p>
一番磨炼之后，道友能知生之可贵，日后当不会再肆意轻贱有情众生了。</p>
如此也是你的一番心性功德。”</p>
“妾明白了。”沐靖柔闻言点头应是。</p>
“顽铁还需真火炼，此诚不欺我。”</p>
燕赤霞看着沐靖柔也是认可的点点头。</p>
“此前某家嫌道兄如此般度化，煞是劳心费力。</p>
若是依着某家，自是一剑斩了，一了百了。</p>
不过确实也可以说，往日的树妖已经被道兄给斩了。</p>
然与某家不同的是，道兄仍能造就出一个心向善道的千年妖灵来。”</p>
继而又冲着灵青赞叹道：“道友果真慈悲普度。”</p>
“哈哈,道兄此言差矣。”</p>
灵青听他赞叹,却是摇头失声笑道。</p>
“贫道只是个自修自道的道人,心中或有一些小善，然实无什么大慈悲。”</p>
“道兄过谦了。”</p>
燕赤霞闻言不由跟着摇头笑道。</p>
“这个贫道可还真没自谦，因为这是贫道所践之道,行不了普度天下的大慈悲。”</p>
灵青却看着他正色的说道。</p>
“就算救了苍生，大抵也多是因其与贫道自身修行有利,而非真的大仁大慈,心怀苍生。”</p>
燕赤霞闻言一愣,其实此前灵青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p>
自己只是个自修自道，自度自身的道人,实无什么心怀天下，普度众生之心。</p>
原本他以为灵青只不过因为实力不够自谦而已，未曾想今日竟如此的郑重,可见其真不是自谦。</p>
“敢问观主,何为善恶？”</p>
经过这许多天的魔煞磨炼,她自然之道该如何做才不会触动锁链禁制。</p>
但却不明白到底为何如此划分,为什么这样就是善，那样就是恶呢？</p>
“这是个好问题。”</p>
灵青一甩拂尘,赞了一句后，看向燕赤霞说道。</p>
“道兄以为，何为善恶？”</p>
“某家自幼攻读诗书,且少慕侠气，自认有一股子浩然任侠之气。</p>
武宗正德年间有位儒家圣人,名杨阳明者，颇令某家推崇。</p>
他有过这么一句话,说：</p>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p>
燕赤霞略一思量，开口说道。</p>
他如今做道士不过数月，之前可是攻读了数十年的儒家经典，因此心中善恶早定。</p>
接着见沐靖柔有些不明白，于是耐心的分说道。</p>
“这话说的是，心本无善恶,因意动而行起分别。</p>
是自我执住、积习惹来了善恶之别。</p>
既然意由心生，若欲知善恶，则应不执著自我，返乎本心,察识照鉴。</p>
当明遵循天理即为善，为气所动即为恶，如此善恶自在己心。</p>
而后当为善去恶，清净心意，以致良知，以明道德。</p>
则明察道以德而显化，德能化生长养万物之理。”</p>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定，看着沐靖柔总结道。</p>
“所以阳明心学说：遵循天理即为善，为气所动即为恶。</p>
善恶自在己心，而每个人对于天理的认知又各有不同。</p>
当所有人的善恶都达成了一个共识之后，就可以称之为道德准绳。</p>
如此有违道德则为恶，顺道应德则为善。”</p>
“那我往日所做所为，又是善是恶？</p>
小倩那些丫头不是我所杀的，除了一些少数的人是被我强行所杀外。</p>
其余都是因其经不住诱惑，心中起了贪淫之心。</p>
那些贪财好色之徒，按说也是违背道德，乃是为恶的。</p>
似这般人之精血还能助我炼化夜叉精血。</p>
可见，就连身为地府鬼神的夜叉都不排斥我杀他们。</p>
那我将他们杀了，是不是除恶呢？”</p>
沐靖柔听了他的言论，却觉得刚刚明了几分的善恶之分，却又有些糊涂了。</p>
“那么我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善是恶？若是恶又有多少恶呢？”</p>
“这……某家往日里也可以称得上杀人无数，就连用来盛人头的囊袋。</p>
都因为装的人头多了，被养出了气候。</p>
按说你所杀的那些人确实取死有道，但你确有孽障在身。</p>
若是依着某家去杀的话，某家自信没你这般罪业。”</p>
燕赤霞迟疑了一下，“至于为何如此，却不是某家能够解释的了的了。”</p>
“不知观主可能解我之惑？”</p>
沐靖柔见灵青虽不语，但却无燕赤霞的疑惑，于是问道。</p>
灵青见她疑惑，也不直接答话，而是话锋一转说道。</p>
“贫道自幼父母双亡，只余家祖费心拉扯。</p>
为此家祖醉心养生延命，以求能亲贫道见成家，然及年长，亦殁。</p>
后又有族中长辈扶持，方学了些道理，一直浑浑噩噩度日。</p>
只为家祖、族亲不弃，才不至坠入邪途。</p>
因着此般经历，贫道只为活着，实无心爱人。</p>
也并不在乎善恶，只因为人所爱，才不弃人。</p>
后因机缘巧合得了一门自然之术，求的乃是从天地自然中获取力量的这么一道法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