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纪元1227年5月19日,虽然马上就要入夏,但穆博海尔河的两岸依然不见暖意,甚至比南方的冬季还要冷上不少。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堆在河两边的兽人尸骸,大约是不用担心会爆发瘟疫了。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内,陆陆续续度过穆博海尔河的联军开始漫不经心地处理起了当地的尸体。数万具的兽人、半人马、牛头人、巨魔,以及不计其数的地精和狗头人的尸体,都会被集中起来进行处理,付之一炬。据说,焚烧尸体的黑烟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甚至远至后方的混沌巨人平原,乃至于纳摩亚山和铁岩峡谷,都可以看得见。赶来的联军后续部队看着这让他们震撼无比的一幕。
被杀死的各级将领,氏族可汗,以及一些有名部落勇士,这些人的尸骸却是需要单独处理的。他们,以及独眼巨人和比蒙的首级都将被砍下来,钉在长矛和旗杆上,作为彰显武勋的凭据。陆希一直觉得这种做法的确是有点野蛮了。胜便胜了,又何必侮辱敌人的尸体呢?不过,这好歹也是目前的国际传统,不仅仅是诺德人,就是最精(zhuang)致(bi)的精灵们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陆希也不准备因此来讨人厌。
此外,有人变态之心大起,提议将数万兽人的首级都砍下来累计成京观,这可谓是非常诺德的传统了。要知道,这群北方人一直都有这样的恶趣味。这方面的“艺术造诣”更是在霸王斯特埃姆松时代形成了大成,那家伙一辈子修成的京观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个,不但坚固,造型还很美观,据说到现在都还是不少当地的诺德领主用于创汇的旅游用地标呢。
……不得不说,真是扭曲的审美和三观。然而,把这种地方当做旅游地的游客的精神怕是更加的扭曲吧?
另外,提出这方面建议的是从黑漫城赶过来的大舅哥夏亚,倒也真不愧是家学渊源。他原本是到盟友的地盘上催粮的,紧赶慢赶,却依然没有赶上战斗的尾巴。这一次,他大约是觉得有些欲求不满,想要随便找个由头来泄愤吧。
“我们可没有这个时间啊!”陆希劝阻道:“在穆博海尔的对峙时间已经太久了。我们还是尽早地北上,等到攻破雷霆崖要塞,踏平金帐,您就算是要用阿索格和隆萨斯的脑袋来筑京观我也不反对。”
“你真是什么也不明白啊!陆希?贝伦卡斯特。”夏亚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多年未见的陆希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而来的巨大压力,现在很难向以前那样在陆希面前摆出一副高姿态来。不过,作为“兄长”的立场,他还是硬着头皮,尽量维持住了一个居高临下的态度,用说教的口吻道:“诺德人是尚武的民族,最信任的也是能率领他们在战场上取得胜利的领袖了。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京观更能代表武勋的了。穆博海尔河上的胜利,这些兽人的尸骸,是属于她本人的荣誉,可若是在雷霆崖要塞和金帐,那就是在父皇的率领下取得的。这是本质上的不同,你明白吗?天际堡中的铁王座,仅仅靠着父皇的要求是坐不安稳的,还需要足够的点缀!”
“不不,真正不明白的是你啊,兄长大人。”陆希道。
“……不要叫我兄长大人!”夏亚表示了抗议,不过态度并不是太坚决。
“好的兄长大人,没问题兄长大人。”陆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口吻这才慢慢郑重了起来:“你必须要端正思维啊!兄长大人。阿尔托莉娅会成为一个好的君王的,但是她的方式一定和你们,和奥托叔叔想象中的不同。她有属于自己的王者之道,也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武勋。或者说,正直如她,善良如她,在正面战场上战胜敌手是一回事,但侮辱敌人的尸骸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当穆博海尔河的岸边筑起了用人头尸骸堆积起来的坡头,却告诉她,这是为了她而修筑的。你知道这会给阿尔托莉娅造成多大的负担吗?”
“正直和善良并不是王者必要的特质。她需要威望,需要更多人的敬畏和仰视。阿尔托莉娅太纯洁了,她做不了这样的事,那么我们便需要帮助她下这样的决心。”
“恐惧带来的威望吗?”虽然面对的是大舅哥,但陆希依然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嗤之以鼻:“兄长大人,不得不说,你们的玩法真的好out啊!”
“不要叫我兄长大人!”
“好的兄长大人,没问题兄长大人。”陆希随口道:“威望终究来源于人心。阿尔托莉娅在战场上已经获得的人心已经够多了,用尸体堆制造的恐惧终究起不到更大的效果。她所需要展示的,是在战场之下的公正。”
“公正?”夏亚扬了扬眉毛,似乎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说法。或者说,这么“幼稚”的台词由陆希说出来,让他觉得微妙地有点出戏。
“呵呵……听起来可真是让人期待啊!”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奥利维尔笑了出来:“战场之下的公正嘛,陆希吾友哦,你指的是战利品吗?”
“自然是如此的。”陆希笑道:“奥利维尔,这不愧是你啊!果然是因为最世俗的人才能考虑到最世俗的领域吗?亏你还自诩为艺术家呢。”
“不不不,只有凭着双腿丈量过世界,懂得世俗的人才能领悟艺术的真谛。那种把自己关在高塔中沉醉于自己小世界的人,一辈子都只是自我满足的神经病!我啊,依然是毋庸置疑的爱与正义的漂泊诗人,寻找世间一切真善美的艺术猎人……呃,不对啊,为什么你管大哥和二哥叫兄长大人,对我就直呼其名啊!这样双标很不好,真的很败人品。陆希吾友哦,从现在开始,我决定称呼你为,我亲爱的弟弟……啊呜!”
“如果你真的敢这么叫一声,我这一次一定会给你一个热情的拥抱的。一边拥抱一边启动无之域,但同时啊,还可以用神罚之歌给你续命的。猜一猜呢,奥利维尔老兄,你在这样的双重加成下,可以坚持多久才不死?”
“……所以说啦,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带着这么可爱的笑脸说着这么残忍的话啊!诶,不过果然是这种感觉才是熟悉的陆希吾友啊!诶嘿嘿嘿,我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呢。”
这家伙真是朝着绅(bian)士(tai)的深渊一去不返了。当然了,也正因为如此,方才和“大舅哥”谈话时所产生的矛盾和疏离感也随即再不存在了,这大约也是这个没救了的家伙少量的可取之处之一吧?
“公正其实是一个伪命题,我们的父亲其实是这样教导我的。”果然,夏亚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好话,但口吻确实是松动了一些。。
“彻底的绝对的公正肯定是不存在的,但相对的却是存在的。只要让大多数人满意,那所谓的威望这种东西,也就自然存在了。”陆希看了看奥利维尔和夏亚,托着下巴想了一想,笑道:“我说,兄长大人,您和奥利维尔,能够完全代表奥托叔叔吗?如果说,把一堆肉骨头全部丢出去,你们能说服不满的诺德领主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