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妮没有着急着上前,而是不紧不慢地跟随在身后,注视着蓝礼的背影和步伐,她可以察觉到蓝礼有意识放慢的节奏,正在悄悄地等待着自己,那种悄无声息、不动声色的绅士举动,如同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
不知不觉地,鲁妮嘴角的笑容就上扬了起来。
慢慢地扩大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缩短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最后来到了蓝礼的右手边,并肩而行,两个人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沿着丽都岛的沙滩海岸线,一深一浅地朝着小岛远端尽头迈开脚步。
视线前方的景色只能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模糊朦胧的轮廓,电影宫广场的灯火通明渐渐遗留在了身后,仿佛离开了名利场的聚光灯一般,慢慢地重新回到黑夜笼罩的原本世界之中,没有了耀眼灯光的光彩夺目,漫天的星光渐渐显露出来,就连月光都变得清澈透亮起来。
静谧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缓缓涌动着,潮起潮落的浪涛声慢慢地一点一点清晰起来,没有尴尬和生涩,反而让肌肉和表情都放松了下来,惬意而随性,笑容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上扬起来,即使没有言语也能够感受到彼此的默契,让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时空似乎有些混乱了,鲁妮不由就想起了她和蓝礼的初次相识,那个晚上似乎也是如此。
从特柳赖德到威尼斯,似乎什么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却又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改变过。
“最近的拍摄进展如何?史蒂芬-戴德利怎么样?我之前在伦敦就听说过他,他的电影风格和现实生活着实相去甚远。”蓝礼开口打破了沉默,却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而是关于拍摄工作的。
鲁妮却非常喜欢,“咦,你也听说过传闻了吗?史蒂芬平时看起来是一个十分严肃也十分刻板的导演,但在拍摄现场非常非常多话,而且非常喜欢恶搞。”
“什么?”蓝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就皱起眉头:他们讨论的是同一位导演吗?
“跳出我天地”、“时时刻刻”、“朗读者”等厚重而沉稳的电影全部都出自史蒂芬-戴德利之手,而这样的导演居然喜欢恶搞?
鲁妮抿了抿嘴角,不经意地吐槽了一句,“和某人一样。”然后故意扭过头,不看蓝礼的视线,接着说道,“是的,史蒂芬十分热衷于搞怪。你不知道吧?八十年代末求学的时候,因为家中反对,他没有办法进入正规学院学习,于是只能在剧团之中打杂,师从于埃尔德-米利提(elder-illetti)。”
丢出了一个重磅之后,鲁妮这才转过头看向了蓝礼。
果然,蓝礼没有再追究之前的打趣调侃了,而是隐隐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意大利人埃尔德-米利提,在整个欧洲都堪称是赫赫有名,即使在大西洋彼岸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他的名字。这是一位剧团演员,但不是传统的戏剧舞台出身,而是一名专业小丑,甚至可以说是小丑大师!
史蒂芬-戴德利居然师从于埃尔德-米利提,这绝对是一个意外,因为他的作品之中完全看不出来这种特质。
但认真想想,史蒂芬在剧院舞台之上的调度和掌控都堪称是造诣非凡,从这个侧面还是可以看出埃尔德对他的深深影响。
“哇哦,那么在剧组势必是一件有趣的事。”蓝礼也开始好奇起来。
“对,我们这一次合作的对象主要是里约热内卢本地的孩子们,在拍摄间隙,史蒂芬就最擅长和孩子们玩耍……”鲁妮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起剧组拍摄的趣事,时不时蓝礼就插话几句,从史蒂芬延伸到伦敦西区的舞台剧,再延伸到即将正式落下帷幕的“悲惨世界”阿尔梅达剧院版。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持续交谈着,偶尔掺杂几句自己的近况,但随即就再次谈起了表演和戏剧之类的话题,乐此不疲。
说着说着,路程就不知不觉地在脚底下铺陈了开来,然后眼前的美景就毫无保留地展示在面前。
一望无际的大海泛着层层波光持续不断地连绵而去,海天交接的远端已经彻底模糊,仿佛苍穹与海洋已经完全连成一片,天空的繁星与海面的光芒交相辉映,泛起了隐隐光华,透露出一抹藏蓝色和深蓝色的厚重,却又星星点点地勾勒出斑斓。
没有建筑物的遮挡,也没有路灯的照明,仿佛在繁华喧闹的威尼斯之中寻找到了一片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
借助着莹莹月光,可以隐隐地勾勒出左侧前方小岛之上的一座灯塔,没有灯光,只是孤零零地伫立着,在海涛声之中静静地守候着这一片海域,宁静而致远,让所有烦躁都沉淀下来,不由自主地就再次安静了下来,静静地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