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哑鼓,其实就是一块橡胶板,只能练习基本技巧,不要说架子鼓的手脚协调了,就连吊镲、节奏镲、军鼓等不同位置的协调都做不到,这就是纯粹练习手功的器械;而且,击打的声音也不是气势雄厚的咚咚作响,而是搞笑沉闷的啪啪声音,无比滑稽。
随后约翰森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只是想要为了演唱会或者什么特别表演而练习一个糊弄业余观众的技能,那么我们可以跳过哑鼓,直接进入真鼓的练习。”轻描淡写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调侃和打趣。
不要说蓝礼这样的大明星了,百分之九十的业余人士开始学习架子鼓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耐心慢慢地在哑鼓之上花费时间。对于外行人士来说,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但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哑鼓却是绝对不能跳过的基本功,这就相当于建筑房子时的地基一般。
“没有问题。哑鼓开始。”蓝礼干脆利落地说道,从架子鼓后面站了起来,四周看了看,“练习的哑鼓在哪里?”
一如既往的风格。
从见面开始到现在,蓝礼始终如一,简洁明了、干脆利落、进退得当、从容有礼;最重要的是,态度端正、情绪积极。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客套的寒暄,甚至就连塑造自己亲民形象的意图都没有,所有的所有都围绕着学习展开。
这让约翰森稍稍愣了愣。
预期之中的所有猜测全部都落空了,他无法分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哑鼓在这儿。我们现在从最基本的六十开始。即使对其他乐器有所研究,但在架子鼓的基本功练习里,我们还是需要从头开始,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速度和能力。”
终于,约翰森也变得认真而专注起来,话语里的锋芒与戾气稍稍收敛了一些,展现出了自己的专业姿态。
所谓的“六十”,其实一点都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六十拍,一分钟之内击打六十次鼓面,平均每秒一次。之所以说基础,就是因为这是在训练鼓手的节奏感,尽可能地保持匀速,真正地体会到一秒一下的那种韵律。
在之后,六十拍可能就会开始翻倍,难度一点一点提高,对于鼓手的韵律感和节奏感要求非常严苛,他们必须牢牢地抓住整个节奏的重心,长时间保持稳定。因为在整个演奏和乐队之中,一旦鼓手的节奏失去了稳定,那么整个乐队都将会出错,结局自然是惨不忍睹的。
至于基本功的训练方法,这就更加乏善可陈了——
旁边摆放着一个节拍器,调整到六十的频率,然后在滴答滴答的声响之中,开始击打哑鼓。这就是全部了。
恍惚之间,蓝礼仿佛再次回到了这一世的童年时刻,阳光明媚的午后或者阴雨绵绵的清晨,家庭教师端庄贤淑地坐在一旁,节拍器的声响在琴房之中悠悠回荡着,仿佛可以捕捉到整栋房子的历史足迹,悠悠地回到那遥远而古老的过去,而他必须在钢琴的黑白键之中寻找到稳定的节拍。
正如约翰森所说,所有音乐和所有乐器的节拍都是相通的。
扎实的钢琴基本功,那是漫长岁月累积沉淀下来的技艺,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这也使得蓝礼的上手速度非常快。
短短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蓝礼就已经能够在两百四十的频率之中保持稳定和匀速的击打,出众的乐感和节奏感正在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
当然,两百四十不是多么高难度的技法,依旧是最简单的基本功,切换成音乐模式就是入门级别的四分之一拍。换而言之,从六十到两百四十,这全部都还是在门外徘徊。
但是,蓝礼的上手速度,还有击打稳定感,以及节奏透露出来的情绪,却可以感受得到深厚的音乐底蕴,真正地诠释了一通百通的奥义——只限于入门阶段。
真正让约翰森难堪的是蓝礼的态度。
尽管蓝礼在入门阶段就展现出了不俗的水准,但他丝毫没有懈怠或者傲慢,而是亦步亦趋地根据约翰森的指示开始练习,稳扎稳打;这让约翰森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刻意刁难蓝礼,他开始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由自主地,约翰森轻轻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重新从六十再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