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1 / 2)

衡门之下 天如玉 4513 字 3个月前

长安行馆中,伏廷正在住处坐着, 手里拿着一份刚送到的北地奏报。

刚看完奏报上的军务, 罗小义推门走了进来。

“三哥, 都安排好了。”说着压低声音“都中再有新消息就会及时送过来的。”

“嗯。”伏廷放下奏报“准备动身。”

圣人古怪,结束觐见后便再无其他动作,也无安排,他也是时候离开长安了。

只是离开前特地布了眼线,留心着都中新的动静。

罗小义抬脚出门前, 犹豫着问了句“那咱们就直接回北地了?”

伏廷扫了他一眼。

光是一言不发, 就叫罗小义觉得好似自己多嘴了似的,咧着嘴干笑。

忽的两只小手冒出来, 软软地抱住了伏廷的腿。

他偏头一看, 是占儿。

小家伙穿着雪白的衣袍, 小脸粉白圆润,近来到了忍不住想站的时候,经常抱着他的腿做支撑就冷不丁站起来了,口中还咿呀个不停。

罗小义见状,趁机溜出门去了。

伏廷看着占儿抱着自己的腿不放,也就不动, 稳稳地撑着他。

占儿抱着他的腿, 晃晃悠悠地站不稳, 小脸趴在他膝头自顾自地玩。

伏廷看着他这幅模样, 想起栖迟, 这一幕没能叫她看见了。

缺了她, 这些时日以来,占儿倒是与他亲近了许多。

只一会儿工夫,罗小义忽而又回来了。

“三哥,外面来了个人要见你。”

伏廷问“什么人?”

罗小义表情有些微妙“就是当初那个箜篌女。”

毕竟当初在皋兰州里是奉迎过他的,忽然跑来这地方求见,叫罗小义不多想都不行。

伏廷如今倒是对这个人有印象了,那是因为当初在古叶城里她曾出面保过栖迟名节,特地被栖迟提起过好几次。

“她来做什么?”

“早被近卫盘问过了,并不肯说,说是要当面见到大都护再说。”

伏廷念及她曾经作为,点了头。

罗小义朝外吩咐一声。

不多时,两名近卫推开门,杜心奴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个水青布衫的年轻男子,帮她抬着箜篌进来的,放下后与她交换了个眼色,躬身朝伏廷见了礼便退出去了。

门合上,杜心奴敛衣下拜,向伏廷见了礼“贱妾听闻大都护如今身侧空虚,特来拜会,不知大都护如今身边可缺人近身侍候,若蒙不弃,贱妾愿尽心尽力。”

伏廷冷眼看去“若是因此而来,你可以走了。”

罗小义在旁咳了一声,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三哥正不悦着呢。

杜心奴不过是有意试试他心意罢了,悄悄瞄一眼伏廷,见他一身军服,生人勿近的架势,又看了眼他腿边紧挨着的孩子,暗暗想也真够不易的,难怪夫人会暗自落泪,光是瞧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也舍不得呀。

她不敢再玩笑了,垂首道“贱妾失礼,大都护莫怪,其实今日贱妾是奉夫人命令来的。”

伏廷眼顿时扫向她。

罗小义听了不禁瞄了瞄他,见他不说话,机灵地问了句“夫人叫你来做什么了?”

“夫人叫我来送信。”

伏廷依旧默不作声,听到信脸色沉了。

杜心奴察言观色,叹道“夫人说倘若大都护对她有气,不愿展读,便由贱妾代劳,不过夫人也说了,她不愿别人多唤大都护名字,最好还是由大都护本人来读。”

说罢自腰间取出封信来,便要撕口。

伏廷说“放下。”

杜心奴受到威慑,忙福身施礼,将信函放下,看一眼他神色。

罗小义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杜心奴却又笑了一下“大都护见谅,夫人花了钱的,要贱妾为她在大都护跟前献上一曲,以表心意,贱妾收了钱,得把曲子给弹了才能走。”

罗小义挠挠头,心说他嫂嫂这是做什么,他三哥哪里是个爱听曲的人啊。

杜心奴却已坐去箜篌后,洋洋洒洒地就弹奏了起来。

占儿站累了,就挨着伏廷的腿坐在了软垫上,伸着脖子,睁大眼睛,好奇地看声音的来源。

伏廷紧抿着唇,只不动声色地听着。

乐声悠扬,倒好似这屋中此时正在享乐一般。

一曲终,杜心奴抬头道“此曲唤作凤求凰,以表夫人爱慕之情。”

伏廷眼一掀,看了过去。

罗小义已在旁暗暗称奇,悄悄看他一眼,心说嫂嫂竟然是表爱意来了。

杜心奴起身“夫人交代贱妾已办到,还请大都护尽快看信。”

说罢告退出门。

伏廷看一眼罗小义“先出去。”

罗小义被他一眼看清醒了,将占儿抱起来,也出了门。

伏廷看了眼那封信,拿了起来。

信在他手中展开,起首一句“夫君”,后面都是寻常问候,可有添减衣裳,可有吃饱睡好,占儿可有病着冻着,一路是否都平安。

他刚沉了眉,翻过下面一张,却见称呼换作了“三郎”——

她知道他一定知晓李砚的事了,她以北地商铺地契托付,倘若最终确实走到要从天家手底下讨命的地步,只期望他将她在北地经营的商事划出去,那里以后依然可以为北地民生经营。而文书里暴露了她定好的中原商铺,可作为一道保全他和占儿声名的证据。

他是功臣,是北地的支柱,帝王倚重,百姓仰望,六军傍身,只要大义灭亲,不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她所思所想皆是一己之心,以为北地不可无大都护,却独独罔顾了他心意;以为占儿不能没有父亲,却罔顾了占儿也不能没有母亲……

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何能做出这种灭妻之举。

是她一叶障目,不见本心。

……

“你以性命相护,我却轻言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