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1 / 2)

衡门之下 天如玉 5371 字 3个月前

行馆内外整肃无声, 左右仆从跪了一地, 一个宫中派来的年轻内侍,领着两三个随从, 就站在房门前宣读了圣旨——

安北大都护之子遇刺,必要严查,着洛阳官府严查刺客。

幼子受惊, 清流县主不宜再入都,着其携子休养,赏赐千金以作安抚。

另, 光王世子李砚亦不必随行, 即日返回光州待命。

门内, 栖迟抬起了头, 冷眼看了过去。

猜到了假惺惺的关切,却没猜到最后一句,竟是要李砚返回光州。

“待什么命?”

内侍细声细嗓地说“不知, 这是圣人特命传给清流县主的圣旨,请县主接旨。”

伏廷看向身侧,栖迟泪痕已干, 脸上没有表情,神情冷淡。

他其实也没想到, 圣人会在途中改变计划, 突然就让李砚返回封地。

他伸出只手, 暗暗握住了栖迟的手腕。

栖迟像是被这一握拉回了心神, 终于缓缓开口“接旨。”

圣令宣完, 来人退去。

其他人也退去,房中只剩下彼此,伏廷才问“在想什么?”

是怕她还不舒服。

栖迟站在他眼前,脸色还是冷的,忽的一笑“在想圣人真是大方,赏赐千金便能安抚了。已行至此地,却又突然改了意图,要让阿砚返回光州,要我休养,这意思,是要叫你一人进都了。”

语气很轻,伏廷却听出了一丝嘲讽,沉声说“圣人必有其缘由。”

确实,栖迟心里冷笑,缘由就是分开他们,让伏廷独自入都,让李砚独自回封地。

伏廷是北地的支柱,统帅六军,圣人绝不会动他,也动不了他,反而要拉拢他,才会继续召他入都,可李砚呢?

回了光州之后,等着他的,又是什么?

她眼神慢慢转回伏廷身上“那我们就只能遂了他的意了?”

伏廷眼一掀“为何这么说?”

栖迟眼睫垂下,再抬起,又笑了笑“感慨罢了。”她往外走,“我去与阿砚说一声吧。”

伏廷拉住她“你歇着,我去说。”

栖迟站定了,被他往里推了推,看着他走了出去。

伏廷出了门,没多远,停了一下,问身后跟着的近卫“可知她去了什么地方?”

近卫答“夫人去的是洛阳城中的一间茶舍。”

“鱼形商号的?”

“是。”

伏廷心中过了一遍,若只是去一趟商号,当不至于这样。

看她模样,倒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圣人忽而在此时改了初衷,或许是因为朝中局势有了变化。

但圣心已很清楚,便是势必拿到光州。

因为是待命,而不是待封。

天色暗下,李砚的住处忙忙碌碌,来了两个行馆里的随从,开始动手帮他收拾。

他站在房门口,看着面前军服紧束的伏廷“姑父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伏廷点头。

李砚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忽而圣人就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伏廷说“放心,我会亲自护送你回去。”

“谢姑父。”李砚垂着头,好一会儿才说“我去见一见姑姑。”

伏廷点头,招手唤了近卫,去安排人马。

李砚默默站了好一会儿,才往栖迟房前走,到了房门外,天已经完全黑下了。

新露和秋霜站在门的两边,看到他都忍不住以袖抹眼,都是出于不舍,却又强打着精神露出笑来。

“世子来的正好,家主正等着。”

李砚走进去,屋中灯火通明,早早摆好了案席,案席上是菜肴酒水。

他满腹的话一时憋在了胸间,上前几步,唤了一声“姑姑。”

栖迟已然在案后坐着,怀里抱着占儿,朝他点个头“坐下吧,这是你的饯行宴。”

李砚更是无言,慢慢走过去,在她下方案后坐下。

案上的菜都算得上熟悉,蒸羊肉,煮骨汤,倒都是他在北地吃过的,大多是胡人的菜式,因而比不上中原菜式精致,甚至说得上粗犷。

栖迟说“特地叫这里的厨子做的,只是做得太匆忙,也不知能否做出北地的味道,待回了光州,大概也尝不到了。”

李砚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的占儿。

占儿只觉得好玩儿,伸着小胳膊想往李砚跟前处划,嘴里咿咿呀呀的,栖迟抓住他不安分的小手,说“吃吧。”

李砚拿起筷子,想着就要分别,心里自然难受,垂眼看着面前的菜,下不去筷子“姑姑放心,在北地待了这么久,本也该回去了。我回去后会好好撑起光王府,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只是不明白圣人为何忽又不见我了,要我回光州,莫非是圣意有其他安排?”

栖迟笑了一声,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你说的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你只需记着,圣人不会将光王府还给你了,永远不会。”

李砚错愕抬头。

“所以你要做足最坏的打算,至于其他的,待你回了光王府再说。”

……

伏廷返回房中时,李砚已经离去。

房里安安静静,栖迟坐在案后,眼睛望着床上,却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看了一眼,床上是睡着的占儿,正睡得香。

他走过去,掀了衣摆,在她面前坐下。

栖迟回了神,将筷子递给他,推了面前的酒盏到他跟前。

伏廷扫了一眼,说“这时候还叫我喝酒?”

又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她一想也是,轻轻一笑“不喝算了。”

伏廷迁就她情绪,还是端起那只酒盏喝了一口,中原的酒太温太淡,他根本喝不惯。

栖迟看见他嘴唇上沾了酒滴,凑过去,伸出根手指替他抹去了。

伏廷捉住她那只手,看着她“担心李砚吗?”

她想了想,轻声说“不担心。”

他问“那怎么在这里发呆?”

“我在等你。”她眼睛动一下“有话要与你说。”

“说吧。”伏廷松开她手,等着她往下说。

栖迟想开口,唇启开,又合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目光从他鼻尖往下扫过,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忽然凑过来,亲了一下。

伏廷眼中一暗,手一伸就将她揽住了,低头贴在她耳边“这就是你要说的?”

栖迟仰起头,胸口不自觉地起伏,低低唤他“三郎……”

只开了个头。

伏廷没等到下文,手已伸到她腰下,将她搂了过来。

小案被推开,伏廷忽而瞥了一眼床上的孩子,松开她,起身过去,将孩子抱了出去。

栖迟跟着站了起来,心口急跳,思绪空着。

伏廷很快回来,合上门,走过来,一把就将她抱住了。

窸窸窣窣的解衣声,栖迟被就近放在高桌上,连她都难以解释为何忽而这般急切,手扯着他的衣襟,腿紧箍住他的腰。

下一刻,便如同被撷住了心绪,周遭骤停了一般,只剩下面前男人的脸。

奔涌的,剧烈的感受一股脑涌来,冲得她几乎要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