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夫人(1 / 2)

衡门之下 天如玉 5263 字 3个月前

李砚揉一遍脸,过一会儿,又揉一遍。

一张雪白的小脸都要被揉皱了,他才停手,叹口气,看向身旁“姑姑,我真睡了那么久吗”

说着话时,马车正在继续前行。

栖迟忍笑点头“千真万确。”

李砚脸一皱,又揉一下,心道以后再不能乱喝酒了。

若非要等他酒醒,今日也不至于到日上三竿才继续动身上路。

想完,他探身至窗格边,揭开帘子往外看。

外面罗小义瞄见了,大声说“世子别看了,已要到皋兰州了,现在发现喝酒的好处没有,睡一觉便到地方了”

一句话,引得左右都笑起来。

李砚放下帘子坐回来,颇有些难为情。

栖迟在他揭帘时也朝外瞥了一眼,却只见到罗小义的身影,车旁并无他人,忍不住将刚放下的帘子又掀了起来,往外看去。

没看见伏廷。

她转着目光,从前往后看过去,一直扫到车后方,对上男人的双眼。

他打着马,只远远跟在后面,不上前。

她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一只手搭上窗格边,冲着他,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动作轻微,但伏廷还是看见了。

女人的手指只露了一半,食指极轻地屈了一下,一双眼盯在他身上,便多了些不可言喻的意味。

那意思是叫他过去。

伏廷下巴紧收,朝左右瞄了一眼,他的近卫军都在后面,应当没看到。

再看向马车,她仍旧隔着半掀的帘布看着他。

他手里缰绳一提,终究还是打马过去。

刚刚贴近窗边,便听到她低低的两个字“小气。”

她眼波一扫,放下了帘布。

伏廷盯住帘布,心中不禁好笑。

叫他过来便是为了说这两个字。

他不愿意当一个被女人养的窝囊废,倒还成他小气了。

一瞬的功夫,车内传出女人低低的声音“阿砚,你可知女子成婚后有归宁的习俗”

李砚答“不知。”

“归宁便是女子成婚后随夫回娘家省亲,回来那日,女子乘车,夫君需打马贴车护送,一丝也马虎不得。”话到此处,多出一声叹息“可惜我未曾归宁过,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护送”

伏廷一字不落地听入了耳里。

他们是在光州成的婚,自然不会有什么归宁。

她在这时候提起这个,哪是要说给侄子听,无非是说给他听的。

他手撰着缰绳,眼瞄着窗格。

须臾,便见帘布又掀开一点,女人的眼又朝外看来,被他等了个正着。

“满意了”他低声说。

他没走开,还打马护在车旁,她满意了

栖迟眼动一下,心思得逞,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李砚从旁靠近一点“姑姑刚才是在与姑父说话”

她抬袖掩了掩口,正色说“没什么,莫多问。”

李砚听话地坐回去了。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传来了罗小义的声音“到了。”

车马入城,扑面而来喧闹的人声。

李砚按捺不住,坐去门边,掀开厚厚的门帘往外看。

坐在外面的新露和秋霜一起打趣他难不成世子还想下去逛一番不成

车随即就靠边停了。

栖迟听到罗小义的声音说“嫂嫂想带世子下车走动走动也可,待到了落脚的地方,怕是没那么多空闲了。”

她看一眼侄子,见他万分期待地盯着自己,点头说“也好。”

帘子打起,李砚立即就下去了。

栖迟落在后面,先戴上了帷帽,才下了车,转身便看见旁边的男人。

伏廷已下马,手中缰绳交给了身后近卫。

她正好站在他身前,被他高大身形挡着,方便说话,低低问“可会耽误你的事”

知道是他下令停的车,否则罗小义哪里敢替他三哥做主。

伏廷说“有片刻空闲。”

他方才在马上已看到了李砚探脸朝外观望的样子。

一个半大的小子却似甚少出门的模样,还不如就近停车让他看个够。

李砚人已到前面了,但知规矩,还在等着姑姑。

栖迟看见,刚要走过去,又停步,回头看着。

伏廷只见她帽纱轻动,脸冲着自己,也看不清她神情,扯一下袖上束带,说“如何,护车完了还要护”

“嗯。”她回的干脆,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说这不就是你身为夫君的责任么。

而后转头去牵李砚。

等走在街上,她再稍稍转头往后看。

男人裹着皮胡靴的双腿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迈着。

皋兰州比不上瀚海府,更不及光州,沿街的铺面一间挨一间,都没什么花样,大多还是一些卖起居用具的。

但在李砚眼里却是新奇的。

他进了一间卖杂货的铺子,盯着里面的东西瞧,忽而惊讶道“姑姑,这里竟也卖光州的茶。”

栖迟早瞧见了,她打量一遍这铺子,看见墙上挂着的鱼形商号,朝身旁的秋霜看过去。

秋霜朝她点了点头。

她便明白了,这间铺子是她的。

她亲手打理的生意大多在长安洛阳、扬益二州那等商业繁华之地,如这等零头买卖,一般都是交由秋霜管着的。

若不看见,还真不知道。

伏廷一直在外面,此时看了一眼日头,才走进来。

是想提醒一下该走了。

却见李砚还在那摆物件的木板前站着,眼睛盯着一个小珠球看着。

他不想费时,直接说“买下吧。”

李砚闻声抬头,忙道“不用了姑父,我只看看。”

他怕麻烦姑父。

伏廷没说话,已看向铺里,却没看见柜上的。

栖迟悄悄朝秋霜递了个眼色。

秋霜会意,道一声“我去将柜上的寻来。”说完挪动脚步,往后面去找人了。

不多时,柜上的便跟着她出来迎客。

伏廷指一下珠球“买一个。”

一面伸手入怀。

柜上的称是,开口报了个价,他手一停,看过去。

那珠球虽是个小玩意儿,却也是绘了彩的,手艺东西多少也值些钱,柜上的报的怕是还收不回本。

紧接着柜上的又补一句“这原是做多了的,摆着也卖不出去,因而才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