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府(1 / 2)

衡门之下 天如玉 5209 字 3个月前

听闻这话,在场的人全都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如何,就冒出了大都护来了

李砚悄悄看一眼姑姑,她脸上没有半点惊诧,端端正正地坐着。

就如同她白日里面对那一队持刀拿枪的闯入者,在屏风后也是这样平稳地坐着。

其实栖迟只是在想他竟然还能认出自己。

当初成婚时匆匆一面,她因着礼仪之故,只看见他一个大概的模样。

后来哥哥故去,他连夜返回北地,此后也没机会再见。

谁能想到,再重逢,他还能一眼认出她来。

“大都护何在”片刻后,栖迟问。

罗小义答“还领着人在追查几个逃逸的突厥探子,先前搜查客舍也是因为这档子事,冒犯县主,并非有心。”

有理有据,她若拿这个说事,倒显得是不顾及大局了。

她唤一声新露,后者回到房中来,听她嘱咐两句,又再出去,对罗小义道“有劳将军稍候,容奴婢们为县主添妆,再启程上路。”

罗小义说了声“是”,一面起身,一面腹诽不愧是宗室里的女子,规矩可真他娘的多啊。

栖迟并非要添什么妆,只是要晾一晾罗小义。

房门紧闭,她以眼神安抚李砚,叫他喝了一盏热茶汤。

耗着的时候,新露和秋霜也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

而罗小义,在门外吹了许久的冷风,光是门口的步子声就听他踏了不下十几个来回。

到后来还是李砚心软了,觉得差不多了,她才终于点头,吩咐出门。

出到门外,罗小义连忙迎上来。

先前隔着屏风看不清,此时他才能悄悄打量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大都护夫人。

栖迟身上罩着连帽的披风,映着灯火,看得最清楚的是那袅娜的身段。

他咧咧嘴,心道可真是南方润水浸养出来的,嫩柳一般。

正要引路,栖迟带过手里牵着的李砚,对他道“忘了与你说了,这位你先前推搡过的,是我侄子,光王府的世子。”

罗小义身一僵,看一眼李砚,眼珠滴溜溜转两圈,讪讪地笑“那怎么能算是推呢,我那是想扶着他。”

说完还要伸手来扶李砚,但李砚一让,避开了。

栖迟道“走吧。”

罗小义如释重负“是是是,这便走。”

灯火漫道,城门夜开,只为了迎接新到的女主人。

北地既然号称八府十四州,安北都护府名下自然管辖着其他八府十四州的都督府,瀚海府是总统领所在地,是为大都护府。

光是听听这名字就够气派的,新露和秋霜在车中时不时小声嘀咕两句,都觉得那府邸定然是不同一般的。

这些李砚也是学过的,到后来,也忍不住加入她们,问“真有那么风光么”

“应当的,就说今日用军仪来迎接家主,也算得上很风光的了。”

李砚想想白日遭受的待遇,心说不这样,他姑姑还未必会上这车马呢。

栖迟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心里回想着的却是白日里的那一幕。

早知道那是他,便大大方方地抬眼瞧了。

当朝安北大都护,持剑见妻,是何等的威风呀。

她想着想着,竟忍不住勾唇笑了。

新露悄悄扯扯李砚袖口,示意他看,低低道瞧,家主也高兴着呢。

李砚咕哝是吗

那可能,也是好事一桩吧。

一声号令,马车停下。

两队人马护卫,竟然一路都未出什么嘈杂之声,说停便停,齐整划一。

外面罗小义道“到了。”

车帘打起,栖迟脚踩到地,手撩起帽檐,看了眼面前的府门。

耳中忽然听见身后罗小义轻声嘱咐车夫“记得将马好生送还军中。”

她留心了一下,回头望去,罗小义已笑脸迎来,抬手做请,领他们入府。

光看府门,大都护府的确是算得上气派风光的,匾额上的字也苍劲有力,应当是出自琅琊颜氏的书法。

伏廷的事栖迟还是略知一二的,比如成婚时就已得知他早年父母亡故。

不出意料,进去后果然发现冷冷清清的。

一般府上没了长者和当家做主的,就是这个情形。

她不陌生,因为光王府也差不多。

前面是处理公事之所,并未掌灯,也没见到什么仆从,靠罗小义进门时从护卫士兵手上顺手拿了支火把在前照路。

到了后宅,才见到几个垂手而立的下人,亮了院中的灯火。

罗小义不好再进了,将火把交给一个下人,便要告辞了。

“大都护今夜可回”栖迟忽问。

罗小义脚步停顿一下,露出会意的笑来“我马上就去为您催催。”

说完抱一拳,转头走了。

栖迟手指拢住披风,轻轻遮住双唇,竟生出些不自在来。

她问那一句未必有上赶着要见那男人的意思,被他这么一回,就全是那个意思了。

伸手牵起李砚,进了后宅,那边新露与秋霜已先一步进到屋中打点,她进门时,正好撞见她们神色不对的走出来。

“家主,你快来看看。”

“怎么了”

栖迟入门,解下披风,环视屋中。

窗外风大,吹着窗棱吱吱作响,灯火不够明亮,只点了一盏,照亮的地方陈设简单,且老旧。

榻上无纱垂帐,屏风描画斑驳。

李砚就近摸了摸一把胡椅,转头看着栖迟“姑姑,这地方未免有些”

寒酸。

栖迟默默在心里接了这两个字,转头出去,从下人手里取了罗小义留下的火把,往前厅一路查看过去。

晚间雪停,夜间复降。

纷扬雪花里,几匹马喷着响鼻,轻轻刨着雪地,没有栓绳,却并不乱跑。

百步之外,乱石丛生间,一簇火堆渐熄。

伏廷坐在石头上,眉目已沾上了一层风雪。

对面几个人冷得挤在火堆旁,牙关打颤。

都是他的近卫军。

他将剑竖在雪中,从怀里摸出一只酒袋,拧开灌了一口,丢过去。

一人接了,兴高采烈抱拳“谢大都护”

忽有人接近,雪地里脚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是罗小义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