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2 / 2)

登天子堂 溪畔茶 4351 字 3个月前

在一般百姓心中,代王府实在跟鬼门关无异,官字两张口再能压人,总还有个装样子的律法在,还能挣扎上两句,跟代王府则是连这一点点的道理都讲不起,好端端走路上,看你不顺眼就能敲死你,这种横祸,谁能不怕。

现在代王死了,可代王府那一大窝祸害还活蹦乱跳着呢。

田氏手里的小半个馒头都有点捏不住了,拉一把展大伯道:“他爹,我们走吧,还有事呢。”

展大伯也有点站不住,不过他惧怕里更生出恼火来:“简直是胡闹,我告诉你们,你们自己闯的祸,自己兜着,不许连累到家里来,听见没有?家里什么都不知道!”

声色严厉地说完,他又瞪了展见星一眼,才转头跟田氏走了。

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

展见星无语。

她虽有引虎拒狼的念头,也没想到代王府的名头这么好用。

不过徐氏的担心又被勾了出来,因此吓跑了展大伯夫妇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还叹了口气。

展见星听见,转头安慰道:“娘,别多想了,我去王府里念了半个月书,不都好好的?我谨慎些,不招惹是非就不会有事——”

她话音忽然顿住,他们在摊位前争执了这些时候,引了些好奇的路人驻足围观,展大伯夫妇走了,没热闹可看,这些人也就陆续散了,却有两个,还杵在不远处没动,就显出来了。

竟是朱成钧和他的小内侍秋果。

展见星心内顿时讶异,她不知道朱成钧怎么会出府,还出现在了这里,眼瞧着朱成钧跟她对视一眼后,领着秋果越过几个行人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她不及细想,拱手行礼:“九爷。”

又小声跟徐氏介绍,“娘,这就是跟我在一处读书的其中一位王孙。”

徐氏惊讶:“啊?”

便有些手足无措——代王身死那一日情形混乱,她已经不记得朱成钧了,慌张里下意识按照平常人家的礼数来招呼道:“哥儿长得真精神,快晌午了,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朱成钧看上去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又停顿一下,再然后,他点了头。

徐氏话出口便后悔,觉得自己礼数太粗了,但见朱成钧居然答应,她松了口气,马上高兴起来,转头嘱咐展见星道:“星儿,你在家好好招呼客人,娘去去就来。”

她又多抓了把铜钱,怕去晚了买不到新鲜的肉菜,急匆匆地走了。

展见星被留在摊位前,独自面对朱成钧,费解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娘不过随口一句客套话,他还真答应了?

他想什么啊?

她没话说,朱成钧是有的,还非常利索,先对她道:“我都听见了,你打着七哥的招牌在外面唬人。”

跟着就上了威胁,“你替我把五篇大字写了,不然我就告诉七哥。”

展见星:“……”

狱卒心硬如铁,求恳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这威胁却不由迟疑了一下:毛小子说话硬撅撅的,倒不是全无道理,这对人犯进来那天,罗府尊还特地送了伤药,可见重视。这天落了雪,不是好熬的,真病死了一个,他也难开交。

狱卒心中计量已毕,转头呸了一声:“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给爷找事!”

到底不敢真不当回事,一头骂着“晦气”一头去了。

展见星却不知他去向何方,又叫了两声,没人理她,她没办法,只得将就着拿破被把徐氏密密裹起,又不停搓着徐氏手脚,努力多攒出丝热气来。

人力抗不过天,外面雪花渐密,牢里冰窖一般,展见星自己的手足也剩不下多少热乎气了,冻得发疼,徐氏情形更差,开始还推拒着不要展见星挨近,怕将病过给她,渐渐烧得脸面通红,神智昏沉,不知外界了——

“娘,娘?”

展见星慌了,打展父去后,她和母亲的日子很不好过,但越不好过,她秉性里的倔强越是被激出来,与母亲相依扶持,硬是将家计撑了起来,吃多少苦头她不怕,但倘若徐氏有事,那她的天就塌了。

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展见星用力拧了自己一把。

哭没用。

把自己疼得醒过神来后,她在空荡荡的牢房里胡乱张望了一圈,最后仰头望向了墙壁上那个小窗——其实就是个洞。

展见星不知道别地的牢房什么样,但大同这里因是北地,为了保暖,普通民居一般都建得不甚高大,牢房也不例外,矮趴趴的一小间,小窗上也有两道栅栏,糊了层又破又脏的纸,另乱七八糟堵了个稻草垫子——大约是这间牢房的前任住户干的,窗纸早已不成形了,真正堵住大部分北风不往里面肆虐的,实际就是后塞上去编得乱七八糟漏风透光的草垫。

展见星屏住呼吸,把恭桶搬过来,站到上面,垫着脚去够那个草垫。

她刚把草垫挪开,抓到一小把飘在窗框间的雪在手里,一串脚步声过来了。

这个时候,来自京城的使者也冒着雪抵达了大同代王府。

前来宣旨的不但有天使,还有一位翰林。

这位翰林姓楚名修贤,在翰林院中任侍讲一职,本身的职责是为皇帝或太子讲论经史。

如今他与天使同行而来,身上受命了一项新职责:为代王孙朱成钧开蒙。此外代王府如有其他与朱成钧一般失学的王孙,也可一同前来习学。

以他这般的饱学翰林为孩童开蒙,打个比方:就是杀鸡用了牛刀。

由此可见郑贵妃揣摩得不错,皇帝嘴上埋怨,心里还是顾惜亲戚的。

不过朱逊烁不能这么想。

听完了天使宣读的旨意,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

这封谕旨里,别说他梦想的代王爵了,连他的封地都扣住了——朱逊烁此前有郡王爵而无封地,算来其实也只是个空头王爷,不但如此,代王府其他一大窝王子王孙所涉请爵封赏等暂时也都跟着泡汤,旨意明令他们老实给代王守孝,守孝期间若不老实,再干出欺民害民的事——